□〔美〕埃瑟·戴森著　胡　泳 范海燕译

网络只是一个工具 只对那些有学习动力、懂得运用它的人有用。

抛开人类的弱点给教育所造成的持久性的、难以解决的问题不谈，让我们来看一看，如果网络得到正确的运用，会怎样帮助教育。首先，它可以作为一个工具提高人们对教育的注意力，促使公众思考怎样加强教育管理，为教育分配更多的资源，吸引更好的人才。当然，网络也可以成为教育过程中一个十分有用的工具。从波兰、俄罗斯、马来西亚到美国和英国，到处都兴起了让计算机和网络进入学校的热潮，似乎学校能够掌握的各种各样的资源越多就越好。就在几年前，美国１４万所从幼儿园到高中一条龙的学校中，还只有不到１万所学校拥有网络入口。“网络入口”的含义也不一致，有的学校只有一条窄带线路和几台个人计算机，有的则有全套配置，校中大多数学生拥有他们自己的计算机。

不过，情况正在一点点好转。尽管联邦政府没有拿出什么钱，但在其鼓励下，美国各地的学区开始采取自己的行动。“网络日”ＮｅｔＤａｙ活动的展开对此起了很大的促进作用，它已从地方性发展成为全国性的。第一个“网络日”（１９９６的３月９日）开始时的计划是一天之内把加利福尼亚州１２万所学校全部联上网，它吸引了大约１０万名志愿者，２０００名组织者，１２００家合作公司，加在一起他们贡献了价值约为２５００万美元的设备和劳力。到１９９６年底，“网络日”活动已扩展到４０多个州和华盛顿特区，总共约有２５万名志愿者参加，在全美范围内有２．５万间教室都因此入了网。　　

到目前为止，在“网络日”活动和其他组织较之稍逊的活动的推动下，美国１４万所从幼儿园到高中一条龙的学校中已有大约４万所拥有了网络入口。但是，这些学校中只有１４％的教室配备了联网手段，平均起来，每１００个学生中只有不到１０台计算机（不论是否联网都包括在内）。前面的道路还很漫长。

　　“网络日”活动的领导人之一、硅谷风险投资家约翰·杜尔指出，许多父母以及其他人破天荒第一次被这一活动吸引而走进当地学校，他们与老师和学校的管理人员见面，听到一个清楚的信息：老师渴望这样的设备，但不知道如何使用。

在有关学校联网的任何讨论中，首要的话题是教师在如何使用新科技方面应该得到合格的培训和帮助。糟糕的是，大多数学校都缺乏内部的“帮助热线”，更不必说具备管理信息系统（ＭＩＳｍａｎａｇｅｍｅｎｔｉｎｆｏｒｍａｔｉｏｎｓｙｓｔｅｍ）部门了。但是，如果学校确实配齐了设备，老师得到了合格的培训和帮助，那时，网络能做些什么呢？

网络可以帮助在老师和学校的其他人员、家长与学生之间以及老师和老师之间建立联系。 

网络可以把孩子们彼此联结，把他们同老师、同其他信息源、甚至同他们的父母都连在一起。 

＊ 以网络为基础的各种评估排名机构可以形成一股改善教育的外部力量。网络和教师

　　那么，在谈论网络和儿童的关系之前，让我们先来看看网络和教师的关系。教师们应该拥有网络这一最重要的工具来帮助他们教学，难道不是吗？

　　如果你是个１３岁的学生，你会觉得老师就是那个站在教室前面的人，或是当你在电脑上写文章、在网上查找信息或发电子邮件时在走道上巡视、从你背后观察你的一举一动的人。但教师还有一部分工作是在教室之外进行的，他们在教室之外设计教学，与学科发展保持同步，并同家长保持联系这你是知道的。教师是你的教育中最重要的因素，但他们所能借助的教具一向十分有限。

　　２０世纪末，可供一名普通办事员支配的设备要比一名普通教师多好几倍，他或她至少会有一部电话，好的话还会有计算机、打印机和Ｉｎｔｅｒｎｅｔ接入装置。白领工人通过培训掌握使用所有这些设备的方法，销售人员不停地向他们以及他们的老板兜售更新更好的设备。商业世界鼓励雇员与外界联络，在竞争中学习，并对不断变化的顾客需求做出反应。这对教师来说近乎奢侈。他们在一种隔绝的状态下工作；大多数人在教室中没有电话，他们与家长和外校教师的联系办法也少得可怜。

　　白领工人与教师相比所拥有的另一项优势是，存在一个面向公司推广最佳服务的活跃市场，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不存在一个面向学校的市场。大多数软件销售商对教育市场几乎毫无兴趣，因为那里的购买力相对有限。相反，商业公司总是不断从急切的销售商那里得到有关最新技术和方法的建议和信息。

　　到目前为止，教师几乎没有享受到数字化媒介所许诺（和实际带来）的好处，因为数字化设备很昂贵，也没有多少可以量化的“投资回报”为投资教育市场提供动力。不过现在美国政府和各界人士认为这种投资确有回报，即使这种回报无法用金钱来衡量。获得相关的数据是国家信息基础设施顾问委员会的一个重要成果，从１９９５年至１９９６年我参加了这个委员会的工作。委员会发起了“启动计划”，并出钱请麦金西公司调查“让学生进入信息高速公路”的花费和回报。麦金西研究了大量资料，用一种仔细的、考虑到各方面因素的语言给出了结论：确实存在一些可以量化的回报。“……在三个学年中，那些接受计算机辅助教学的学生，与没有条件使用新技术的学生相比，几乎可以多学一年的东西。”

与此相关的研究中，虽然有些研究是难以复述的，但相当一部分具有说服力。单有技术是不够的，但我相信技术能够提供很大的帮助。尽管对于在许多学区缺少资金的情况下，把大笔大笔的钱花在计算机技术上是否为一个明智之举存在争议，世界各地的政府仍然怀有和我一样的信念，在这一信念指导下，它们鼓励各种各样把技术带进学校并衡量其影响的倡议，还对这样的倡议给予一定的资金支持。

就在政府把费用问题放在脑后、不断推动学校联网的同时，网络也在发展，人们可以比几年前更便宜地享受它所带来的好处。上面提到的麦金西公司的报告估计，要想把全美所有教室里的学生（不仅仅是学校）都联上网，只需耗费学校年预算的４％。这其中不仅包括安装费，还有年维修费和联网费用，每年这几笔费用为４０亿到１４０亿美元不等，这取决于进程速度的快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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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网络的主要好处 发现其他人和其他信息 正在一点一点地扩大。网络使教师得以更便宜更轻松地学习他人的经验，在本校之外建立联系、交换看法，并吸收本行当最优秀的人的长处。教师可以互通有无，分享成果，安排团体性的考察活动，与教师会上新结识的同伴保持交往 还有，寻找各种信息和教学材料也都不再那么困难了。他们也可以接触社会，邀请专家或企业领导人到校讲话 或者，至少可以向这些人寄送材料。（聪明的企业会非常愿意与客户和潜在的未来员工打交道！）　　

教师还可以通过网络与家长联系。他们可以把课程的有关信息张贴到网上，让所有的人浏览；可以给某个孩子的家长发电子邮件，指出某一问题，阐明作业的情况，或谈论任何可能在老师和家长之间出现的话题。并且，教师与学校其他成员之间的联络也很方便 从制订班车时刻表的管理员到课外活动的组织人员都伸手可及。　　要想实现这一切，家长和学校都必须上网 这正在慢慢地变成现实。在某些情况下，家里不具备上网条件的家长可以在工作单位或地方社区中心登录入网。除了帮助学校联网以外，还应当鼓励企业（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向自己的员工提供入网条件。　　在学校中进行的教育仅仅是一个开始。例如，新泽西州联合城（ＵｎｉｏｎＣｉｔｙ），著名的ＵｎｉｏｎＣｉｔｙＯｎｌｉｎｅ

项目的一个重要成果是，经过一场教育改革，联网的学校不仅是一个教育中心，还成为一个社区发展活动中心。在联邦和州政府、地方当局、贝尔大西洋公司以及教师工会的帮助下，联合城在全市范围内发动了一场复兴运动，学校和网络只是这一活动的组成部分。
网络和儿童

　　其次，网络可以把你同其他伙伴连接起来。孩子们可以实现相互交流，仅仅这一点就足以成为在学校内推广使用计算机的强大力量，同样的力量也在社会的其他阶层内发生作用。你和你的朋友们同成年人一样喜欢聊天；你喜欢组织活动，在外过夜，参观游览，以及进行其他社会交往，就像成年人一样；并且，也许你想和其他人一块做作业、共同搞项目。在夏令营中互相结识的儿童希望保持联系；在教师的鼓励下，儿童还可以和不同社会环境、或者外地乃至国外的儿童结成跨越地理的友谊。拥有一位笔友一度是一件了不起的成就；现在这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

　　但在同时，你需要指导 教育 以便更好地使用网络。你需要网络以外的个人联系。你的英语老师乔纳森比以往更加努力地迫使你阅读和讨论小说。他鼓励你思考；你迫切希望赢得他的赞许，所以你在学习上更加卖力，进行更多的思考。乔纳森有点老成，但你却多少有些喜欢他。乔纳森使你产生了一些有关你未来事业的想法，他是……没错，他是你的角色榜样。

　　他鼓励你使用网络发现事物，但他也促使你用批评的眼光和道德的视角去看网络：那些在网上散发信息的人和公司的动机是什么？你必须加以质疑并试图了解；你必须尊重他人的知识产权和隐私权，同时对你自己的这些权益加以保护。你有一位同班同学从网上下载了一篇文章作为自己的作业交给老师，乔纳森在班上组织大家讨论，为什么这样做是错误的。
把孩子们同学校和资源联为一体

最近，你刚刚接触到一种说法：网络将使父母和孩子不必再为本地学校发愁，只要根据个人的喜好选择一家“虚拟学校”登记入学就可以了。由于现代电子奇迹的出现，一个好的教师可以教上千人。更好的是，儿童可以进行自我教育，在网上一页一页地浏览信息，与其他同龄人分享主意，与专家直接交谈。实际上，只要儿童有足够的动力，网络可以成为他们的自学工具。从长远来看，随着教师和其他人不断地向网上输送信息，网上的教育资源有可能大大增加。任何人在任何地方都可以通过网络学到最好的课程，听到最好的演讲，获得最好的学习材料。　　

然而，你不经意地了解到，如果没有乔纳森和其他老师，你可能会丧失纪律性。网上聊天和联机游戏的诱惑力太大了。不错，你会学到很多东西，但没有历史、科学和社会研究教师的帮助，你无法对世界形成一种协调的认识，而这样的认识正是这些教师试图帮助你为自己建立的。

　　网络只是一个工具 只对那些有学习动力、懂得运用它的人有用。对中小学学生来说，最好的教学方式是双向的 老师和学生间的真正的相互作用能够增强学生的学习动力和聪明才智。原则上，网络使远距离教学成为可能，但由于学生的数目庞大，它无法使大多数学生感受到老师的个人化存在，他们也无法像在真实生活中一样受到老师的注意。孩子们需要首先从身边的一位成年人那里学到对知识的热爱。（总会有一些孩子在任何环境下都能脱颖而出，但我们最好不要在孩子应该在家中或学校里得到关注的时候让他们独自面对网络。）

从另外一方面看，现实也有些不同：作为“专家”，第一次接到一封来自一年级小学生的电子邮件时，我尽量试图给出有帮助性的、完整的回答；但到第五次的时候，我意识到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不是一名教师，也许通过写书和写文章而不是和一年级学生谈话，我能对世界做出更多的贡献。我并不真正具有标准的回答方式，但我至少努力使自己显得彬彬有礼，建议孩子去寻找某一个更好的资源。　　

相同的自由≠相同的智慧和电视一样，网络无法解决家庭问题。电视惟一的好处是，至少相对而言它是无害的，可以把儿童拴在家里。相形之下，网络有更多的好处，因为它鼓励参与；但它同时也带来更大的坏处，因为你可能在网上遇到真正的麻烦，这种麻烦和你不回家而在外游荡可能遇到的麻烦一样可怕。你仍然需要他人的引导，不能随便在网上自己结交朋友。网络予人以自由，人们可以恣意漫游，有机会克服容貌、残疾、地理、收入等各种限制和障碍，但同样的自由对儿童而言却存在危险的一面（对成年人亦是如此，只不过那是另外一个问题。）

这也就是人们强烈要求规范网上内容的原因。电脑化空间赋予儿童同成年人一样的力量，但却没有给他们以相同的智慧。与以前相比，儿童可以更加便宜、更加轻松地离家游荡。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前往闹市区、夜总会、红灯区，异国他乡或是朋友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他们可以随意前往网上那些见不得人的去处。并且，在电脑化空间里，没有人知道你还不到１５岁 就连其他１３岁的同龄人也不清楚。在现代社会中，儿童一直都无法逃避那些只针对成年人而不针对儿童（至少烟草公司一直这么说）的信息。然而，在网上，人与他人交流的机会。甚至那些内向拘谨的孩子也有办法在网上说服一些成年人相信，他已经长大成人。当然，那些与社会格格不入的家伙不大可能注意这样的信号：网络另一端的人是个孩子；即使他们注意到这一点，他们的反应是对此加以利用。　　你的朋友中如果有谁想找麻烦的话，肯定能在网上如愿以偿。儿童可以找到其他同伴，一起议论家长 或议论毒品和性 而这一切都是在一个许多家长和老师都还无法进入的媒介中发生的。目前的情况是，许多孩子也许比他们的父辈懂得的还要多；许多父母对此感

到不自在。当年轻一代在将来为人父母、为人师表后，这一特殊问题将逐渐缓解，但是，儿童进入成年人领域的能力将会继续存在。

　　值得欣慰的是，网络确实允许你进行各种试验，而它们要比在“现实世界”中安全得多。　谁控制你的教育？

网络突出了一个问题：谁控制你的教育？不论你寻求什么样的教育 社会的，学术的，浪漫的，边缘化的 你的愿望和时间都不是由你一人支配的。　

　但是网络正在促使教育市场比以前更加自由化。你可以利用网络进行自我教育；你的父母可以借助网络绕开当地的学校体系；地方学

校可以依靠网络获取远处的资源。这些远方“资源”，特别是各种商业服务，也可能是政府机构，将能够把触角伸到地方社区中，与地方教育体系展开竞争。在许多国家，网络会被视作一股外国势力，使本国公民对当地文化产生离心力。

　　这就是网络带来的希望与危险，它影响到生活的各个层面。但它在教育领域尤难驾驭，因为教育不能完全由个人选择来决定 不论是在对教育的资助上，还是教育内容上都不能彻底放任自流。使未来一代受到教育……并且是正确的教育，是社会的利益所系。

　　你可以特别选定一所高中，但教育面临的另外一个大问题是，它应被控制在何种规模之内。如果教育过于地方化，存在一种支离破碎的危险，教学体系会派别化，而且更广泛的社区感将会付之阙如 没有国家的历史感和民族的认同感。但换一个角度看，控制教育的机构越大，我们就越有可能建立起一套官僚体系，在教学与行政之间造成失衡，并在总体上演变成僵化教育。有网络也好，没有网络也好，这都是无法解决的一个大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