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广

    属于灵魂里的东西怎么传授?怎么教导?怎么量化?所以文学命定了不是一种职业.

                                                                                                                                            -------张炜

    小时候读<<增广贤文>>,懵懵懂懂地记下了许多句子.其中有这样两句:问舍求田,原无大志;掀天揭地,方是奇才.初中毕业时,我对这些话有了些理解,并且一点也不觉得落榜有多么大的痛苦.虽然我在最后一天才收到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我依然雄心勃勃地走进了有许多高楼大厦的县一中.新的竞争非常激烈,苦读三年,我才艰难地挤上独木桥.最末流的大学,最窝囊的专业,校园里的二十九级台阶让班里四十位同学有三十九位灰心无劲,我却在一个星期内迅速雄起,苦学专业,培养文学爱好,锻炼身体.许多年后想起三年大学生活,我不得不承认是那本启蒙读物上的两句话让我挺过了青春的浮躁期.

    可是我很快就尝到了尴尬,无奈和痛苦的纠缠与折磨.毕业后我在一所很小的乡村学校教书,一边和学生欣赏"大江东去",一边从两三百元的月薪里周济比我小时候还穷的学生们.可是我已经有许多同学拿上了数万元的年薪,享受着美女豪宅的都市生活,尽管有些是初中都没毕业.巨大的落差一度让我愤世嫉俗,怠慢了"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事业".有不少人认为我是一个书呆子,我也对鲁迅的"人生识字忧患始"有了自以为深刻的理解.但是我无法重新开始,并且<<读者>><<散文>><<书屋>>等纯文学刊物一次次拯救了我的精神,固执了我的固执.

    不久前上街,在遍地的小车和摩托车流中,我的180元的自行车后轮划着了一位在大路上疯闹的小女生.她穿着一身时髦的运动衣,光洁的衣服没有一丝皱折.她的小手很快抓住了我的什物篮,抽出了篮里的两张壁纸,说我撞了她,她要了.我很惊讶,我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这样软弱可欺的人了?"腹有诗书气自华"看来大错特错,自诩有点文学天赋的我完全是气自愚气自弱.今年暑假,教育系统在新局长到任半年后人事大动,领导们十分尊重我的辞职请求,把在穷山沟干了四年校长的我免职平放到乡内一所初中当老师.同事愤愤不平,亲朋好友动员我找找领导.处在旋涡中心的我平静如水,认为有许多老师在乡下工作了一辈子也好好的,我年纪轻轻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有人用男人和女人的关系来比喻书:字典之类的书是妻子,用得多,却一辈子也未必全懂;诗词散文是恋人,偶尔想起难免心动;小说是情人,一旦不能自制,就会疯狂;杂文是红颜知己,最贵是实话实说;学术著作是半老徐娘,非打十二分精神不解深情.但不管是什么书,开卷有益,多多益善!

    "万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昏晓送流年.""好山水游,其人多寿;有诗书气,生子必才."旷达如东坡者,更是"治生不求富,读书不求官.譬如饮不醉,陶然有余欢."真的,结庐在书境,苦乐相与共.得也罢,失也罢;福也好,难也好;这一条路看来一定要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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