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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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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随笔
相同的终点,别样的生途——青年读鲁迅(网友来稿)
刘锡伟
鲁迅是伟大的。
鲁迅研究无疑是一门学问。
鲁迅绝不仅仅是学术的鲁迅,他属于青年,属于大众,属于中国,属于天下所有努力追求的人们。
本文所要谈的,没有精深的理论;只是一个青年,在人生的发展历程中,以自己的一番感悟,用平实的语言去解读、认识一颗伟大的灵魂。也期盼着有更多的人们能够读懂鲁迅。
相同的终点,别样的生途
──《野草》里的人生
山东滕州市第一中学新校教师 刘锡伟 邮编:277500
电话:0632-6071019 E-mail:tzlxw@eyou.com
捧读《野草》,总觉得它过于沉重。单品这“野草”,便有着一种平实寂寞而又坚韧的感觉。《野草》的蕴涵,是深刻而真挚的。《野草》以它特有的面目展现了作者心中的积蓄,展示了一位奋进者的一段精神历程。
人,只有一生。鲁迅在《写在〈坟〉后面》中说:“我只很确切地知道一个终点,就是:坟。然而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无须谁指引。问题是在从此到那的道路。那当然不只一条,我可正不知那一条好,虽然至今有时也还在寻求。”《野草》这部散文诗集有着一种明显的精神印记,这是一位真的人在其人生路上的歌,是其人生途中执着追求、勇敢面对时谱写的心曲。他苦闷了,他寂寞、彷徨。然而,如果在你的人生行途中,你的意识里确也有一种苦闷情绪的话,不妨读一读《野草》,用你的心灵去感受它,便会觉得自己并非孤单一人,因为精神的战士与你同行,在《野草》里更有着一种苦闷中坚韧向上的精神。
一 路漫漫其修远兮
诗言志,文传情。散文诗集《野草》中的作品也是有感而发,鲁迅在《二心集•〈野草〉英文译本序》中指出:这些作品“大抵仅仅是随时的小感触”。但绝非那种“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人生自是有情痴”的随感之作。《野草》是一段时间内写就的作品,但它的之所以能够生成并且是这样一种面貌却不仅限于此;它有着漫长的心理历程,有着深厚的精神渊源。这就与鲁迅“至今有时也还在寻求”的人生路有关。
“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的么,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我要到N进K学堂去了,仿佛是想走异路,逃异地,去寻求别样的人们。” 在回忆性散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小说《社戏》中我们能够看到童年鲁迅那欢快的身影,感觉到他童年时光的美好。“十三岁以前的鲁迅,在温暖与欢乐中过着士大夫家庭里的少爷生活,他还不了解社会,不了解社会中除了窗明几净、丰衣足食的天堂之外,还有一个黑暗如漆的人间地狱,更没有想到他后来竟成了推翻这个地狱的勇士。” “少年不识愁滋味”,然而,家道中衰把少年鲁迅推到活生生的现实面前,让他在挑起家庭重担的生命之途中看清了家乡周围人们的真实面目,感受到了人间的冷暖。那时的鲁迅,已经在用他的心去感受,用他那初涉人世的单纯的眼光去分辨善与恶、友与仇,并在其心底引起痛苦与憎恨,要不然,他怎会决计离开使他过去感受到爱和欢乐的家乡,离开无奈的母亲,“去寻求别样的人们”?故乡的人肯定不在少数,然而,可有鲁迅所寻求的人?鲁迅虽在年少,可“有志不在年高”,从那对于“别样的人们”的寻求的言语之中,我们应该感到,那时的鲁迅便不再满足于一般层面上的人的群体数量,而在内心深处已经有了对于人的思索,对于人的精神的质的追求。从这个意义上说,鲁迅不也是“别样的人们”中的一员?
学堂里的知识开阔了鲁迅的视野,结合他的家境,同时与他的内心深处的潜藏追求相连,便形成了他学医的梦。“我的梦很美满,豫备卒业回来,救治象我父亲似的被误的病人的疾苦,战争时候便去当军医,一面又促进了国人对于维新的信仰。”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在鲁迅的选择之中,我们可以看到他那兼及他人的一种利益所向。更重要的是,切莫忽略他所提及的促进“国人对于维新的信仰”。在这儿,已经和一个大的命题开始结合了起来,那就是对于“维新”的追求。这样一来,鲁迅不仅仅是在个人的狭小天地里去进行选择,而是在选择中已经涵盖了兼及天下的一种抱负。“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书写在断发照上面的《自题小像》中的诗句,放在这儿,最能说明一切。把个人的追求同国家民族的命运联系起来,那是怎样的一种胸怀?!这让人很容易记起自小立志“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周恩来所写的两句诗:“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少年毛泽东走出韶山冲时,书他人之诗句表达志向:“埋骨何须桑梓地,人间无处不青山。”胸怀是如此之广阔,志向是如此之远大,伟人之所以为伟人,岂独偶然哉?!
从短篇小说集《呐喊》的《自序》和回忆体文章《藤野先生》中,我们知道鲁迅之所以弃医从文,是与“幻灯事件”有关。但那也绝不是一时的冲动,那仅仅是引发其情感选择的一次导火事件。早在留学日本之初,据许寿裳回忆,他们当时常在一起议论国家大事,谈及中国民族性的缺点。而那部反映日俄战争的幻灯片让他灵魂深处受到很大震动:
这一学年没有完毕,我已经到了东京了,因为从那一回以后,我便觉得医学并非一件紧要事,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而善于改变精神的是,我那时以为当然要推文艺,于是想提倡文艺运动。(《呐喊•自序》)
对于鲁迅的文学本质,日本人竹内好在他的《鲁迅》(1941年)中提出了疑问:鲁迅“并非由于以文拯救同胞的精神贫困这一雄壮志向的缘故而离开仙台的”吧,毋宁说是由于“遭到难以忍受的屈辱而告别仙台的”。 山田敬三进一步指出:“尽管日常生活中,鲁迅对这种不好或者说是一种轻视已经有了切身的感受,但冤案事件的发生给他的心灵烙下了更深的印痕。”
中国是弱国,所以中国人当然是低能儿,分数在六十分以上,便不是自己的能力了:也无怪他们疑惑。但我接着便有参观枪毙中国人的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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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二学年的终结,我便去寻藤野先生,告诉他我将不学医学,并且离开这仙台。(《朝花夕拾•藤野先生》)
的确,鲁迅之所以离开仙台,是与遭受的屈辱有关,但我们还是更应重视其本身的精神境界。日本人对中国人的蔑视,从鲁迅平实的叙述考试事件的语言之中让一个真正的中国人体味到的是种心痛,而那国人被枪毙的场面更是让人难以忍受。这种民族的感情重压积结在鲁迅心中,让他不得不作出选择,因为他本人已经自觉承担了民族的不幸。同是中国人,那麻木神情的国民,还有那东京标致、时髦的中国留学生,他们内心又能想些什么呢?又有何行动呢?这些,绝不是鲁迅要寻求的人们,他们也难以与鲁迅相比,鲁迅正是那别一样的人,不谈及他的志向而以屈辱为重,是缺少精神根基的。“志当存高远”,正是这种高远的志向,才使得鲁迅的屈辱感愈发沉重,悲愤中弃医从文,致力于促进新人的诞生。鲁迅的屈辱感绝不仅仅是为个人!
青年鲁迅,他已经自觉地将自己的人生奋斗置之于全民的高度。所以,他站得高,看得远,也就感触到了非一般人的感受,在人间烟火热闹的地域,他呼吸到的是“冷淡的空气”。正所谓:“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野草•墓碣文》)即便如此,他还是努力去筹办《新生》,《新生》的结局不能不说是对其“慷慨激昂”的一次打击。自此以后,“我感到未尝经验的无聊”。这种感受是“独有叫喊于生人中,而生人并无反应”的孤寂。这种孤寂不再是行单影只的孤独,而是身处心灵的荒原,是人对于自己追求与现实难共的一种爱莫能助的苦痛。这苦痛是深藏于心的,是非我同道者难以体谅的。那是对自我灵魂的一次炼狱,所以也就来得更加猛烈、持久,于是,“这寂寞又一天一天的长大起来,如大毒蛇,缠住了我的灵魂了。”在苦痛中,去反省自己:“就是我决不是一个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这是对自我的一种否定,也就是对其人生追求的一种压抑,在灵魂的深处也就自然难免产生激烈的撞击。《野草》里那种深沉的苦闷意识在此已经可见感情的端倪。“我”“自有我的确信”“我之必无的证明”恰恰是《野草•墓碣文》中“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的感触。欲使自己沉寂,便需要去冷冻头脑,于是乎,便有了鲁迅在创作《呐喊》前的麻醉期。然而,我们应该知道,需要麻醉的人们正是因为他们拥有过敏的知觉,而欲施麻醉,则是让他少一分清醒;而那被施麻醉的人们自然首先是一个清醒者。麻醉的施加,无不是对症下药。而对于人的灵魂的一种麻醉则在其施加中更让人体会到深沉的苦痛,因为它面对的是意识的清醒的自觉。鲁迅自称“但我的麻醉法却也似乎已经奏了功”,果真如此吗?鲁迅在关于“铁屋子”的论述中不愿惊醒熟睡的人们,因为不忍让其间较为清醒的几个人来承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这似乎是针对他人而言,而恰恰是在“对得起他们”的言语背后,我们体会到的更应该是那说话人深深体味到的苦痛。鲁迅是在这铁屋子里已经醒着的少数人中的一个,面对眼前的现实,他在承受着难以排解的苦闷而欲使自己消沉。正是在这有意识的自我精神潜藏中让我们感觉到那精神追求的非同一般,因为这苦闷似乎来源于对于周围人们的一种失望。
然而,希望“却是不能抹杀的”。“于无所希望中得救”(《野草•墓碣文》)。这无疑又给了奋进者一种前进的精神动力,正是因了这个在于将来的希望,鲁迅提起了他的笔。而当他一旦投于战斗,就绝非一般的小打小闹,“我决不是一个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但“我”素怀英雄的抱负,所干的正是英雄的事业。《狂人日记》中发出了“救救孩子”的强有力的声音。虽然“叫喊于生人中”,但毕竟“呐喊”了起来,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唤醒那虽“不幸”却“不争”的国民的精神文艺创作。
但是,时间的流逝却让鲁迅并未感到多大的变化。人生经行之处,那里“没一处没有名目,没一处没有地主,没一处没有驱逐和牢笼,没一处没有皮面的笑容,没一处没有眶外的眼泪”(《野草•过客》)。现实几经波折,“地狱至今也还是照样的地狱”(《野草•失掉的好地狱》),依然缺乏质的改变。
“后来《新青年》的团体散掉了,有的高升,有的退隐,有的前进,我又经验了一回同一战阵中的伙伴还是会这么变化,并且落得一个‘作家’的头衔,依然在沙漠中走来走去,……新的战友在那里呢?” 于是,难有志同道合者的孤独感再次油然而生,而这种孤独正是那种“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大气魄,绝非自伤自怜。
“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野草•题辞》)“道不同,不相与谋。”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又有谁能够与共呢?“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野草•墓碣文》:“有一游魂,化为长蛇,口有毒牙。不以啮人,自啮其身,终以殒颠。……”这游魂化为的长蛇,让人更容易记起《呐喊•自序》中提到的寂寞“如大毒蛇,缠住了我的灵魂了”。纵观这些言语,不难发现,墓碣文所记恰恰是鲁迅的一种自我灵魂拷问,是其人生途中意识境界之内不断自我斗争的文学语言再现。那“……答我。否则,离开!……”(《野草•墓碣文》)又何尝不是对于精神追求能够共谋者的一种呼唤?
《野草》中苦闷的底蕴恰恰在于鲁迅于漫漫人生途中的不懈追求、不停的精神思索。而这种苦闷是与对国家、民族道路的关注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用许杰教授在“西安地区纪念鲁迅诞辰一百周年学术讨论会”上的发言来概括,正是:“鲁迅青年时代,到南京进路矿学堂,进水师学堂,去日本学医,又弃医从文,走上文学道路,其目的莫不是为了振奋民族精神,拯救祖国于水火。”
人生路漫漫,寻求别样人们的鲁迅正是那非同一般的人,在其别样的心境之中孕育出的《野草》以其特有的姿态展示在世人的面前。《野草》里的情绪属于鲁迅,但却并不是只为鲁迅!
二 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鲁迅说过:“中国的文人,对于人生至少是对于社会现象,向来就多没有正视的勇气。” 陶渊明不肯为五斗米折腰,但却重在品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逍遥自在。李白不愿“摧眉折腰事权贵”,傲骨让人钦佩,但世人所重的还是在于他“诗仙”的一面。而鲁迅则不同。
在《野草》中所表现出来的苦闷情绪恰恰不是在于对现实世界的有意回避,“只要对当时浓重的黑暗氛围有所了解的人,都不能不承认,这位先驱者的主观感受,和当时那强大的反动势力的客观存在,又是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的啊!” 孙玉石指出,“鲁迅的生命或人生哲学的体验,离不开他对于他所生存的社会现实的关注和经历” 。用鲁迅自己的话来概括,正是“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
《野草》是鲁迅用他的头脑思索看待人生的体现,其中的篇章从不同角度向我们展示了那个社会以及鲁迅的情感印记。鲁迅的爱憎褒贬自然深蕴其间。
鲁迅在《二心集•〈野草〉英文译本序》中举了几个写作缘由的例子:“因为讽刺当时盛行的失恋诗,作《我的失恋》,因为憎恶社会上旁观者之多,作《复仇》第一篇,又因为惊异于青年之消沉,作《希望》。……”而这些作品“大抵仅仅是随时的小感想。因为那时难于直说,所以有时措辞就很含糊了”。正是因为这种“含糊”,便增加了我们把握《野草》的难度。但是,在这些散文诗篇中,我们依然可以看到鲁迅对现实的“敢正视”。
《野草》中的《雪》和《好的故事》以优美的语言写景追忆儿时生活的美好,但是《好的故事》此时只是在昏沉的夜的梦中,《雪》中结尾更是别具意味:“是的,那是孤独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美妙的景物之中更多的是情感附着。人们多认为《野草•风筝》是批判受封建士大夫教育影响的摧残意识,然而,笔者却从这篇多认为是对孩子精神虐杀回顾的文章的结尾读到了另一番滋味。“全然忘却,毫不怨恨,又有什么可宽恕的呢?”“我还能希求什么呢?我的心只得沉重着。”在对儿时记忆的追寻中希求原谅,却只能在此情可待的追忆之中体味到严冬“正给我非常的寒威和冷气”。欲求慰藉而不可得,“我”的心情有谁又能理解呢?唯有身处中的寂寞!因为此时的四面“明明是严冬”。《野草》的首篇《秋夜》便为我们揭开了时代的序幕:“这上面的夜的天空,奇怪而高。”
展开余文
鲁迅在一九二五年三月二十三日给许广平的信中指出:“人若一经走出麻木境界,便即增加苦痛”,“必须麻木到不想‘将来’,也不知‘现在’,这才和中国的时代环境相合,但一有知识,就不能再回到这地步去了。” 然而,不合时代环境的清醒者依然要活在麻木的人群中间,用那双再难以被蒙蔽的双眼去看待周围的人们。于是,在他的心中不可避免地要产生一种别样的苦痛,在感受苦痛的同时不由得他不愤怒,去作一番愤怒的批判。“幻灯事件”中麻木的国民在鲁迅的头脑中留下深深的印记,小说《示众》中活画出众生的“可爱”嘴脸,而那《药》中所反映的夏瑜者们的运命也不能不让鲁迅在苦痛中去思索。这一切,都在鲁迅的心中形成沉重的心情郁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因为憎恶社会上旁观者之多,作《复仇》第一篇。” 正是为了惊醒这些无聊的看客,鲁迅描写了一对男女,持刀对立于广漠的旷野之上,不是将要拥抱,就是将要杀戮,无聊的旁观者于是蜂拥而来鉴赏,以慰其无聊。这些旁观者,“衣服都漂亮,手倒空的。然而从四面奔来,而且拼命伸长颈子,要鉴赏这拥抱或杀戮。他们已经豫觉着事后的自己的舌上的汗或血的鲜味。”这是些多么“积极”的人们,让其无戏可看,便是对于他们的最大“打击”。“他们俩这样地至于永久,圆活的身体,已将干枯,然而毫不见有拥抱或杀戮之意。”“路人们于是乎无聊”,慢慢走散,以至终究也有失了生趣的时候。二人在对立之中同时也赏玩了无聊的人们,看着他们失望的离去,不可谓不是一种“复仇”。在这种“复仇”中,我们所看到的是那无聊者们的可怜相,在其间,也自然反映出他们的生存价值——在一些无谓的奔忙之中消耗掉自己的有生之年。“复仇”中,鲁迅以他的对于人生的价值思索看待周围的人们,便自然显现出无聊者们可悲的人生。他们在愚昧的精神世界里绝难放出远的眼光去谋取新的生途,不仅如此,对于走在前面的人们他们万难理解,以至为了他们的人反被无知的“善良者”所戕害,《野草•复仇(其二)》便为我们刻画了这幅图景。“神之子”被钉杀,兵士们戏弄他,“路人都辱骂他,祭司长和文士也戏弄他,和他同钉的两个强盗也讥诮他”。而“他不肯喝那用没药调和的酒,要分明地玩味以色列人怎样对付他们的神之子,而且较永久地悲悯他们的前途,然而仇恨他们的现在”。这是怎样的幸福者和哀痛者?他自觉地追求他的人生,为“他们”而无怨无悔;然而“他们”却钉杀“人之子”,即便此时,他依然“悲悯他们的前途”,这是怎样的人生?在痛楚中对“他们”加以“玩味”,这便是“复仇”,因为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他们”的可悲,看到了“他们”的不幸。
生活中总会有付出者,同时必然有受惠者。然而,付出者的付出换回的却是那受惠者施加的屈辱,又该是多么可悲的事情。《野草•颓败线的颤动》的梦境的两幅图景记录着屈辱的付出与被遗弃的过程。王统照1922年《湖畔儿语》所描述的下层人民的不幸遭遇在这儿得以重演,却又发展得更具深意:牺牲者以她的牺牲换回了晚年亲人的鄙夷与抛弃。如果说,最初的生活困苦折磨使其不得不那样选择是一种很大的悲剧,那么,被亲人抛弃则是一种更大的悲哀。《颓败线的颤动》中的女儿是幸运的,因为她的母亲的伟大爱的付出换回了她的不再付出,要不,老舍笔下的《月牙儿》的悲剧在这儿又要先行上演。“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旧迹” 。那位颓败的老母亲:“她于是举两手尽量向天,口唇间漏出人与兽的,非人间所有,所以无词的言语。”有人认为这“无词的言语”正是《野草》想表达而无法表达的话语,是一种没有所指的所指。 而笔者以为,“一切尽在不言中”,母亲的付出是那爱人者的自觉奉献,而日后的岁月又岂能是善良者所料的?她又能说什么呢?现实可说是对她灵魂的一次鞭笞,但是,她绝不会为她的付出而后悔,而眼前的一切却不能不让她悲愤,于是“眷恋与决绝,爱抚与复仇,养育与歼除,祝福与诅咒……”在一刹那间合并。善良的人们难得应有的回报,努力自觉追求的人们在那时又能被几人理解其苦心?
社会是丰富的,人与人很难相同。《野草•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向我们提供了三种不同人的处世哲学。“奴才”深受压迫和欺凌,然而却只知一味诉苦,“聪明人”几句“安慰”的话语会让他聊以自慰,高兴舒坦起来。而那“傻子”的说干就干,愿为他真正改善条件的行动却只能让他惊恐,引来众人将其赶走,因了叫喊有功,还受主人夸奖,的确,他“好起来”了,“聪明人”说得似乎很有道理!他稳定了下来,稳于他那所处的奴才地位,稳于只会承受与诉苦。这又是怎样的屈辱一生,可悲的是这“奴才”还是乐在其中,“大有希望似的高兴” ——做稳了奴隶的人们!人不应该活在别人的眼中,但难以拒绝周围人们的眼光。“聪明人”是颇受欢迎的,他不是主人,也不同于奴才,然而他对“奴才”的抚慰,加以他那特有的神态,安定了“奴才”悲苦的心情,让他安分守己,无形之中便维持了主奴关系的现有存在。这“聪明人”也该是有的人们眼中所希求的。而那怒不平而行动的人在他们眼里只能是“傻子”,他为别人去动作而却被那人所驱逐,这是时代的“傻子”。“傻子”的不为“奴才”所理解,这是“傻子”们的可悲,又何尝不是“奴才”们的不幸!然而,那是鲜活的人生。
鲁迅运用他的眼光看待周围的人们,他的所观就不再是个体。放眼社会,便看见了人间万象。《野草•狗的驳诘》中使我们了解到那人类中的一些众生的本领:“我惭愧:我终于还不知道分别铜和银;还不知道分别布和绸;还不知道分别官和民;还不知道分别主和奴;还不知道……”造化的上帝不以单一的色调点缀于人的魂灵,而这些现实的存在无疑在其不知觉中给另一些人增添些许烦恼。鲁迅用他的笔浅浅勾勒,便活画出那势利社会中的世态。“我逃走了”,不愿那世间的万象在那狗的列举中赤裸裸地暴露在“我”的面前,然而,“我”却不能不在头脑中对其思索,这种人的存在虽然丰富了人间,可也是人类中的一种不幸。不仅如此,在这样的社会中,“说谎的得好报,说必然的遭打”。于是,便有了《野草•立论》中的第三中选择语言:“啊呀,这孩子呵!您瞧!多么……。阿育!哈哈!HeHe!he,hehehehe!”在如此的社会中做人是多么不易,那“hehe”声中又有多少的无奈与愤怒,他能说什么呢?生活在“瞒和骗”中的人们但愿能从这模糊的言语之中清醒。
鲁迅在《坟•论睁了眼看》里指出:“必须敢正视,这才可望敢想,敢说,敢作,敢为。倘使并正视而不敢,此外还能成什么气候。然而,不幸这一种勇气,是我们中国人最所缺乏的。”而鲁迅却是敢于正视的另一种人。鲁迅睁开了他的眼睛,用那敏锐的目光审视人生,他以他的眼光审视关照生活,把自己的人生哲学包含在“我的野草”里,“但我憎恶这以野草作装饰的地面”(《野草•题辞》),因为他所正视到的是那“惨淡的人生”。这不由得他不苦闷。恰又是在这种正视的苦闷中让我们体会到鲁迅的精神品格,况且他绝非那种在苦闷的人生中容易退缩的人。
三 吾将上下而求索
在鲁迅的精神之中,有一种韧性;就是这种韧性,使他在其人生历程中精神几乎发生危机的时期坚韧地走了过来,让我们看到了鲁迅辉煌的一生。
鲁迅立足于中国的实际,凭着坚韧的精神孜孜以求,探寻民族的弱点,展示社会的多面,以引起“疗救的注意”。
鲁迅用他的笔触刻画当时中国社会、解剖国民弱点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剖析自己。《野草》诸篇写作完成后,他把自己过去写的一些杂文编集成书的时候,写道:“我的确时时解剖别人,然而更多的是更无情面地解剖自己,发表一点,酷爱温暖的人物已经觉得冷酷了,如果全露出我的血肉来,末路正不知怎样。” 《野草》中有一种“安特莱夫式”的阴冷,梦境不断,死亡意识频频出现,《墓碣文》中营造的氛围更是让人不寒而栗。然而,这确是一种心灵的坦诚相见,用艺术的曲笔加以表现,让人去体味。这对于人的灵魂加以展示的篇目又何尝不具有呼朋唤友的宣言意识呢?鲁迅在《写在〈坟〉后面》中继续写道:“我有时也想就此驱除旁人,到那时还不唾弃我的,即使是枭蛇鬼怪,也是我的朋友,这真是我的朋友。……”
鲁迅是孤独的,是生存于众人之中的一种孤独。“两间余一卒,荷戟独彷徨。”《野草•过客》中的那位黑须,乱发,黑色短衣裤皆破碎,“状态困顿倔强”的“过客”说:“从我还能记得的时候起,我就只一个人。”《野草》让我们看到鲁迅的苦闷、彷徨,看到了他心灵深处的那份沉重。《野草•影的告别》中向我们展示了“彷徨于无地”的处境,反映了一种矛盾的心情。在《影的告别》写作的同一天里,鲁迅在给一个青年的信里说:“我自己总觉得我的灵魂里有毒气和鬼气,我极憎恶他,想除去他,而不能。我虽然竭力遮蔽着,总还恐怕传染给别人。” 诚如鲁迅所说“心情太颓唐了” ,但是,绝对不能理解为消沉,《野草》里有彷徨的境遇,但“它启发一种深沉的郁闷” 。《野草》是鲁迅“碰了许多钉子之后写出来的” ,而在其碰钉子的过程之中,恰恰贯穿着一种“吾将上下而求索”的人生写照,“向前的走去”,才是苦闷中的鲁迅的一种内在精神要求。
对于中国的国民,鲁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那在作品中所体现的冷的色彩正是“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冷,而与此相应的则是“俯首甘为孺子牛”的人生追求。鲁迅绝然不是苟活者,正如他在《记念刘和珍君》中所说:“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即便是在“毒气和鬼气”充斥时期的作品里,其间让人感受到的依然是那种坚韧向上、奋勇前行的气概,沉闷中更具韧的品格。
《秋夜》中夜的天空下,枣树“一无所有的干子,却仍然默默地铁似的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一意要制他的死命,不管他各式各样地眏着许多蛊惑的眼睛”。“我”“对着灯默默地敬奠这些苍翠精致的英雄们”,因为它们对于那在黑暗中存在的光明不懈追求,虽殒身而不恤。心有所想,物有所托。在那黑暗中,那枣树、小飞虫的形象又何尝不是内心所具气质的一种附着呢?在《影的告别》中,即使是在“不知道黄昏还是黎明”的时刻,“我姑且举灰黑的手装作喝干一杯酒,我将在不知道时候的时候独自远行。”彷徨寂寞是存在的,而在这些心境之中依然隽永存在着的还是那不屈的、自觉向前的精神潜流,这是最可贵的,也是最主要的。这种精神的再现,哪怕是那飘飞的雪花,也以“雨的精魂”的存在“闪闪地旋转升腾着”。《野草•死火》中将其表现得更为彻底,“我说过了:我要出冰谷……。”而那“死火”宁可“烧完”自己,也不愿在冰谷中“冻灭”。两者的选择之中都面临着一个必然:就是消亡。“死火”的最终选择无疑更具一种悲壮的意味,而这选择恰恰是一种不甘于寂寞无为而进行拼搏的生命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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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在《〈野草〉英文译本序》中,明确说到:“因为惊异于青年之消沉,作《希望》。”在《希望》中,开头便说:“我的心分外地寂寞。”从其中,我们似乎可以找到作者寂寞的一个缘由:“然而现在何以如此寂寞?难道连身外的青春也都逝去,世上的青年也多衰老了么?”从这反问的语气之中,让我们看到了鲁迅的一种希求。鲁迅在其人生途中,“用这希望的盾,抗拒那空虚中的暗夜的袭来”,执着于现在,奋然前行;同时,在其希望之中,无疑存在着对于未来青年人的一种渴求,希望看到身外精神的青春者在,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和一种前行的动力。即便是在青年们依然平安的境遇中,鲁迅仍然坚持“一掷我身中的迟暮”“来肉搏这空虚中的暗夜”。这是怎样的前行者呵?他在《坟•我们怎样做父亲》里说:“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的地方去。”为了希望中的未来,鲁迅就是这样甘愿受苦、自觉牺牲、勇于面对、不停追寻。《野草•这样的战士》走进无物之阵中,对所遇见的头上有各种旗帜的点头者们毅然投起了标枪。在“这样的战士”的面前,绝不是个体的敌人,他所面对的是人间万象中的一种,其责任自然是“任重而道远”。《过客》里永远行进在生命途中的“过客”更具一种精神的内涵。“那前面的声音叫我走。”这声音发自人的心底,它使得过客“愿意休息”但“还是觉得走好”。由此可见,这是一种人生的自觉追求,是人的自觉选择。“老翁”也曾被声音叫过,但他“不理他”,在生命的尾声所见中静静等待其终点——“坟”,他的一生已成定论。“女孩”在其生命的初程中充满憧憬,故呈现在她前面的是花朵。而“过客”已经在把握着他的命运,知道前面是“坟”,但他的眼光却投向了更远的地方。这样一来,在《过客》中表现出了三种人生,而“过客”的形象则是鲁迅人生之途的一种附着。鲁迅在《华盖集•北京通信》里说:“我自己,是什么也不怕的,生命是我自己的东西,所以我不妨大步走去,向着我自以为可以走去的路;即使前面是深渊,荆棘,峡谷,火坑,都由我自己负责。”面对“人生”长途中的两大难关——“歧路”和“穷途”,鲁迅永远是向前行进 。这是一种个人的自觉,是生发于人的心灵深处的“上下求索”的人生选择——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鲁迅对于爱他的人们,是素怀着深情的,这便成了作《野草•腊叶》的原由。鲁迅对于与他一样自觉追求的人们很是珍视,为他们的流血而悲愤,更为他们的奋然前行产生由衷的欢喜:
叛逆的猛士出于人间;他屹立着,洞见一切已改和现有的荒墟和荒坟,记得一切深广和久远的苦痛,正视一切重叠淤积的凝血,深知一切已死,方生,将生和未生。他看透了造化的把戏;他将要起来使人类苏生,或者使人类灭尽,这些造物主的良民们。(《野草•淡淡的血痕中》)
是的,青年的魂灵屹立在我的眼前,他们已经粗暴了,或者将要粗暴了,然而我爱这些流血和隐痛的魂灵,因为他使我觉得是在人间,是在人间活着。(《野草•一觉》)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两千多年前的伟大诗人“哀众芳之芜秽”,而今天“被风沙打击得粗暴”的“人的魂灵”已经展现在鲁迅的面前,这是何等的大欢喜呵。钱理群在其鲁迅研究专著《心灵的探寻》的扉页赫然写着:
谨献给
正在致力于中国人及中国社会改造的
青年朋友们
这无疑是探寻到了鲁迅心灵的深处,寻到了鲁迅的真精神。
《野草•题辞》:“我爱我的野草。”
鲁迅在写作《这样的战士》之后的第三天,在他的文章中说,有人劝他不要再写这样的杂感短评。他说:“而我所获得的,乃是我自己的灵魂的荒凉和粗糙。但是我并不惧惮这些,也不想遮盖这些,而且实在有些爱他们了,因为这是我转辗而生活于风沙中的瘢痕。凡有自己也觉得在风沙中转辗而生活着的,会知道这意思。” 由此可见,读《野草》不能只用眼看,更需要进行心灵的解读。虽然《野草》的产生有令人憎恶的“这以野草作装饰”的地面,然而,今天用心去读,去感受,与真的人进行一番精神交流,又何尝不是一件快意事?
人固有一死,然而,细细品位《野草》,你则会体悟到别样的生途。
作者邮箱: tzlxw@eyo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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