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这里粗体的 B 是一个特定的集族, 而不是所有集合的类,因为后者会导致条件和原来的等价。因为对于两个不同的个体,总存在一个特定的集合能将这两个个体区分开来,这里具体来说就是集合 {y}。
但是,这个集族的确定是困难的。一方面,我们可以理解那些和我们有类似面部表情的生物的某些情感,另一方面,我们甚至可能没有办法理解异性。所以这条公式实际上是非常暧昧不清的,具体来说,E 和 B 应该是相关的,即,对应不同的主观感受,能够产生类似主观感受并且相互理解的集族是不同的集族,比如说每个蝙蝠都知道成为一只蝙蝠是什么感觉(具体来说是如何采用超声波定位),而每个人都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样的,另一方面,我们可以想像蝙蝠的头疼和我们的头疼是类似的,而此时能否认知则又是另一回事。
另一方面,如果仅仅是把惠施的这一个言语行为理解为的话(其中 B 表示相信),那么由于相信并不保证为真(我可以相信一个错误的事实),则惠施将得不到的结论。因此惠施至此已经输了。至于庄子的耍赖,已经不必分析了。而惠施输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技术上的原因,一个是哲学上的原因。技术上的原因正如前面所说,他采取了错误的反驳策略,而哲学上的原因正如唐逍所说。
但是问题在于,知道和情感是否可以区分开来?我们知道惠施是一个认知主体,但实际上在论证的过程中,惠施并不是针对所有认知主体的第一人称主观心理活动 S 来断言的,他断言的对象仅仅是 S 的一个子集,所有主观的情感,E。情感只有一种构成,但是知道有三要素,前面这两个条件只能够在庄子不相信 p 的时候进行有效反驳(因为我不知道对反内心具体是怎么想的,所以我不知道他是否是真的相信还是假的相信),在庄子相信 p 的前提下,庄子的反问就不会是「你怎么知道我不相信 p」,而只能是「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充足的理由相信p?」(事实上庄子在最后一句诡辩中也暴露了自己唯一的 justification 就是在桥上看到这个过程而已。)
最后说下自己和朋友的一个小故事,曾和朋友开玩笑说假如是中国人发明了电脑那现在会有一番不同的景象,有个学编程的朋友就很认真的说,这不可能汉字的的编码本来就很麻烦,而且那些横竖撇捺用来编程会有什么什么的技术问题,外国人是YES OR NO的逻辑,所以电脑才能准确的判断,结果我朋友否定了我们的猜想,中国人发明的电脑也许不叫电脑,可能是另外一个叫法,是什么现在不知道,也没有。但不管怎么说,当你有一个预先设定好的逻辑,新的想法往往很难进入正在思考的大脑,跳出那个圈圈会豁然开朗。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这个故事发生在一条名叫濠水的河流的桥上。一天,庄子和惠子一起在此游览,庄子对惠子说:“你看水里的鱼悠然自得地游来游去,这些鱼非常快乐。”惠子不太同意庄子的说法,就反问:“你不是鱼,怎么能知道鱼是快乐的呢?”庄子反驳:“那你也不是我,怎么能知道我不知道鱼是快乐的呢?”惠子抓住不放:“我不是你,当然不知道你;可你当然也不是鱼,所以,你也不知道鱼是不是快乐的,这个论证完全了。”到这里,我们已经可以体会到所谓“运用逻辑推理进行纯概念思考”是怎么一回事了,但是,这些还不够,庄子接下来的对答将思辨发挥得淋漓尽致:“且慢,我们看一看事件是如何开始的。惠子你刚才说的:‘你怎么能知道鱼是快乐的呢?’这句话就因为你已经知道我知道鱼是快乐的,所以才来问我。因此,我可以告诉你,我是在濠水河的桥上知道鱼是快乐的。”这就是典型的思辨,直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哲学家才说出类似的话:“如果我不知道我看不见,则我看不见;但如果我知道我看不见,则我看见了。”庄子的话比这位Heinz Yon Foerster说得更完整,因为这种离开具体事物而仅通过逻辑推理进行纯概念思考的方式,通常会将最开始所提出的问题代入回答该问题的答案之中,进而形成循环或是悖论。思辨不仅带来了逻辑推理的思维方式,也带来了循环论证和悖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