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省木渎高级中学  陈祥书　　

息烽集中营，在息烽县城南6公里的阳朗坝，距贵阳64公里，是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军统局设立的关押共产党人和爱国进步人士的秘密监狱。与望龙门看守所（称为“小学”）和白公馆监狱（称为“中学”）相比，息烽集中营（称为“大学”）则是规模最大的，管理最严的，关押对象“级别”最高的。但可笑的是，对外挂牌却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息烽行辕”。　　

从贵阳出发，沿着正北方向，驱车行驶1个多小时，便来到了息烽集中营纪念馆。走下车来，走进辅助设施广场，向四周眺望：群山环抱，灌木丛生，绿树成荫，遮天蔽日；即便飞机在天空中盘旋，恐怕也很难发现其踪迹。但如果细细观察，你马上就会感到一种阴森气氛与白色恐怖：在漫无边际的荒山野岭上，耸立着一座座泥土色的了望塔，似乎还暗藏着一个个黑漆漆的碉堡；在一排布满铁丝网的高墙上，矗立着几个黑不溜秋的哨兵楼，好像还隐藏着一串若隐若现的射击孔。可谓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警卫森严，飞鸟难越。正对前方，近观广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硕大的“忠魂曲群雕”。它耸立在广场中央，背对着集中营的营区；虽然由基础、底座与雕像三部分组成，但三部分衔接自然，浑然一体。它选用的是红色石块，采用的是拼雕方式，获得的是整体完美。由正面观赏，雕塑的是革命先烈的英雄群像：他们身披锁链，受尽酷刑折磨；但眼神中透露的是革命者的必胜信念，神态中流露的是誓与反动派血战到底的决心。总体正面造型，表达的是革命者欲冲破牢笼的反抗精神，表现的是先烈们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从后面观看，雕塑的是高墙与铁链。高墙表明息烽集中营是秘密监狱，是杀人魔窟；铁链说明息烽集中营用尽酷刑，施尽逼供。整个后面造型揭露了军统特务的罪恶，控诉国民政府的罪行。整体雕塑告诉人们：先烈们是坚贞的革命志士，定然在信仰中永生。　　

穿过“行辕”大门，经过明心湖，便进入了营区。据导游介绍，集中营由本部和附近山中的玄天洞组成。本部设监狱九栋五十二间，监房按“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八字命名，称为“忠斋”“孝斋”“信斋”“义斋”（女监狱）等，另外还有一“特斋”。其实，什么斋不斋的，都是人间地狱。走进“斋”区，门口有两个木制岗亭，每个岗亭除靠墙的一面，三面均开有一洞口。走进一“斋”房院内，右侧是一只木笼子，据说是给病重“犯人”晒太阳用的。因为“犯人”长期被关在黑牢，身体虚弱，猛见阳光就会昏倒；但木笼和人体一样大小，人昏了也倒不下去，死了都无人知晓。再右侧有一“感化室”，在平地往下的地下层。房屋只有半人高，需得弯腰低头才能行走。里面昏暗无光，潮湿异常；地上有一半尺高的平台（床），还有一个木盆，一只木桶，其他就一无所有。据说，曾经关押过著名人士、经济学家、教育家马寅初，目的是让他这“思想的巨人”成为“行动的矮子”。其他囚室也是阴暗潮湿，低矮拥挤：通铺就在地面之上，上面只有一张破席；一张通铺要睡十多人，每人不到1尺宽；墙上只有一小窗，终日难得见到阳光。尽管条件十分恶劣，但丝毫改变不了共产党人与爱国人士的志向与大义。走出“斋”房，左拐向前，你就可看到一棵树上刻着“先忧后乐”四字。据说，当年敌人逼迫许晓轩在树上刻写“先忧后乐，忠党爱国”八字。因为其中的“党”明显不是共产党，在刻完前四字之后，他冒着被摔伤跌死的危险，装作从梯子上摔下来。结果，摔断了右手，并以此为理由拒绝刻写后四字。宁可摔伤跌死，也不肯改变志向与大义，足见其志向坚定，为大义活着。　　

跟着导游，向前不远，就到了猫洞：就地理而言，是凹于地面的天然溶洞；从营区来看，是严刑逼供的杀人工厂。从洞外往里看，阴暗潮湿；有锈迹斑斑的镣铐，有横七竖八的刑具。听讲解员说，在洞内用刑，任凭你撕心裂肺喊破天，外面也平静如常听不见。为了进行逼供，特务们曾在这里用尽了各种酷刑：其中，有“坐飞机”“半边吊”“老虎凳”“点天灯”“上电刑”，还有“开水烫”“铁火烧”“快活椅”“竹签针”“钻刺指甲”等。特别是“披麻戴孝”，鲜血淋漓，让人毛骨悚然：先是扒光衣服，用狼牙棒打到皮开肉绽，然后是往伤口上涂抹辛辣物品，再用纱布紧紧缠绕，抛置于烈日下曝晒，最后是当纱布与肉长在一起时再一层层剥开。如此之后，没有人能撑得过去。如果严刑逼供死了，大多就埋在洞底深处。据说集中营撤销时，特务们用两周时间运来大量粘土把洞给封死了。解放后曾两次挖掘洞内粘土，发现许多被害者的遗骨上还戴着镣铐。但是，酷刑摧毁不了革命者的坚强斗志，阻止不了他们为理想斗争的坚定信念。如同猫洞右侧那座“抗争”的塑像，虽然戴着镣铐，但他们却都高高举起了双手。在监狱主任何子祯残暴杀人时，共产党员罗世文等人带领广大狱友开展了绝食斗争。当绝食斗争进行到第四天晚上时，老天下起了大雨，木笼中已经奄奄一息的狱友们仍然坚强地相互支撑着，毫不畏缩，站在大雨之中，就如一尊尊雕塑。特别是1941年下半年，罗世文、车耀先和许晓轩等人，建立了“中共狱中秘密支部”，利用劳动与放风的机会，制定了“行动纲领”，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团结难友，要求改善生活，以便争取出狱；争取阅读书报的权利；坚决同变节动摇分子作斗争；与外界联系，准备越狱暴动。　　

进入纪念馆，“烽火不息”的题词赫然入目。随着导游，一一观看：第一展厅展示了整个集中营的图片资料。第二展厅陈列了用来审讯的各种刑具。第三展厅挂列了被关押者的图片资料。第四展厅介绍了幸存者的现状与回忆。在观看的过程中，最催人泪下的，是烈士们的事迹：七烈士中的张露萍是女性，但却是七人中的头头。她为人刚烈，集中营的主任曾试图调戏她，结果反被她扇了两个耳光。在押往刑场的汽车上，张露萍与六位战友开了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支部大会。面对死亡，他们向着延安方向坚定地举起了右手。开完会之后，张露萍突然站了起来，领头高唱《国际歌》，六位战友跟着合唱，使特务们惊慌失措。行刑时，刽子手的第一枪打在她腿上，她转身怒目而视，并大声呼喊：“笨蛋，朝这里打！”开枪的特务吓得不敢再打，特务队长荣为箴拔出手枪连开数枪，张露萍最终倒在血泊之中。但在倒下之前，她振臂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杨虎城，一代名将。1936年12月12日，为了民族的利益，置个人安危于不顾，与张学良一起，发动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兵谏蒋介石“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于是，被蒋介石解除了兵权，逼迫出国考察。杨虎城抗战心切，不听蒋介石的“继续考察”，毅然回国；次年在武昌被囚禁，几经辗转，押到息烽，囚禁在玄天洞。那里，山高谷深，地势险要；岩壁陡峭，偏僻难寻；人迹罕至，便于隐藏。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1948年，杨虎城一家三口被国民党特务秘密杀害，而他与妻子谢葆贞共同为友人留下的题字是：“为民族解放而努力奋斗，抗战到底，誓求为最后胜利！”看到这里，你会深深感到：无论共产党人，还是爱国志士，他们都有坚忍的意志，都是为正义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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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展厅，回望息烽集中营，不禁沉思：息烽，起名于明朝，本意是要熄灭战争的烽火；军统选址息烽，是要熄灭共产党的星星之火，但最终熄灭的却是国民党的淫威。返回途中，仔细回味，很有感慨：大凡志士，都与大志有关，与信仰相连；他们志向坚定，斗志坚强，意志坚忍；他们为大义生存，为理想战斗，为正义牺牲。进而，铸就了志士坚贞，成就了信仰永生。因此，要想铸就伟业，成就伟名，就应当为大志付出，为信仰奋斗。

原载《微型散文》

 

陈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