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全日制普通高级中学教科书（试验本）——语文 第五册——一滴水 一滴泪（P194）

      对于雨果，除了他的名著《巴黎圣母院》和《悲惨世界》之外，我们曾经在小学教材里以一种很特别的方式邂逅过雨果，虽然那时候这个名字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当时曾经读到过一篇文章，讲的是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里面提到雨果对这伙文明强盗的谴责，谴责对象中包括有他的祖国法兰西。

      雨果的诗和文学作品是激昂的——19世纪英国的一位政治家巴麦斯通勋爵曾经气愤而又无奈地慨叹道：“英伦三岛到底是属于我们还是属于维克多·雨果？”英国著名历史学家霍布斯鲍姆将1789年到1848年这段历史时期称为“革命的年代”，而雨果(1802-1885)一生中半数以上的时间都生活在这个年代。不过革命这个词听起来总会让人觉得心惊胆颤，人的一生要是能够经历一次剧烈的革命，想必他的一生也将会因此而改变。看一看雨果，他的一生经历了波旁王朝复辟、1830年7月政变、1848年的雾月政变和欧洲1848年革命以及1870年巴黎公社革命，每一次洗礼都在改变着作者对现实环境和世界的看法。雨果是19世纪法国社会发展的见证人，而其作品则见证了雨果的人生轨迹。

      从《巴黎圣母院》到《悲惨世界》再到《九三年》，雨果的笔触也由中世纪逐渐转移到了近现代的法国。如果说在《巴黎圣母院》中雨果让正义与邪恶同归于尽的话，那么在后两部作品中作者却在有意地照亮人性的光辉。雨果在《悲惨世界》的序言中指出：只要本世纪的三大问题——男人因穷困而道德败坏，女人因饥饿而生活堕落，儿童因黑暗而身体羸弱——还不能全部解决，只要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愚昧和穷困，那么这一类书籍就不是虚设无用的。本书一开始，一位面容枯窘的老人在夕阳的余辉下赶路，而让·瓦尔让却没有体会到一丝丝日落下山后乡间的清凉，相反这条人生之路上却有无穷的苦难和不幸在等着与他遭遇。大革命之后，法国社会的现实状况并没有根本改变，让·瓦尔让因饥饿偷了一块面包之后，他却为此付出了终生赎罪的代价。面对这样的社会现实，革命是有理的，革命是为了生存，为了人道，不过雨果的高明之处在于将让·瓦尔让描述成了一个佛陀式的宽容者而不是一个报复社会的人。在雨果最后的一部小说作品《九三年》中，雅各宾时期的共和国为了对付旺代地区贵族的叛乱，派了一名年轻的将军戈万去镇压布列塔尼亲王朗特纳克领导的叛军，在最后关头朗特纳克为了拯救三个受困的孩子而落到共和军的手中，戈万则还之以仁，放了朗特纳克，而戈万本人则因此而被处死。本书体现了作者的矛盾和的困惑。

      今年2月26日，雨果诞辰200周年，从雨果诞生地的法国贝桑松到非洲的马达加斯加，从加拿大的魁北克到印度支那半岛，人们在为一位作家进行有史以来规模最为宏大的庆祝活动。在我国亦不例外，中国法国文学研究会会长柳鸣九先生在纪念会上说，同其他外国作家相比，中国对雨果算是接受得最好的一个。恐怕这其中的最好不光是指雨果作品的介绍，同时我想它应该还包含有中国人对雨果精神的领会。早在“五·四”时期，雨果的作品《悲惨世界》就被介绍到中国，看到让·瓦尔让的形象和经历以及19世纪上半叶的法国社会，我会情不自禁地想到我们的国家，中国人也推崇革命，推崇雅各宾式的革命。但这实际上只是雨果革命逻辑的一面，这个逻辑中的另一面是人道主义。

      正如法国人在纪念雨果的时候认为雨果的思想是法兰西共和国的价值基础，其实雨果对人性的追求和人道的关怀是整个现代文明的价值理念基础，我们追求暴风雨式的、豪情万丈的革命时，还应该去思考革命的意义。我们可以用革命和战争的方式去清除暴政，清除塔利班，但是我们的目的不是去建立另一种暴政，借用雨果自己的话，绝对正确的革命之上还有绝对正确的人道主义。雨果对人道主义和革命的关注具有世界性和现实性的意义，正如法国著名的《世界报》在一篇名为《维克多·雨果的法国》(La France de Victor Hugo)一文中所写的那样，雨果虽然是一个享誉世界的法国作家，但雨果却有一种世界的胸怀。在法国文化部纪念雨果的专门网站中有一幅卡通漫画，画中雨果骑在地球上，手中拿着一个七弦琴。这幅画生动地表现了法国人心目中的雨果在世界上的地位，而雨果手中的这把七弦琴应该就是他创造的充满浪漫主义激情的文学作品的写照吧。

      (《经济观察报》2002.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