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国平

      有一则相声调侃了这样一个故事：某单位组织上海吊车厂和上海自行车刹车厂的员工，到一座楼房里举行会议，组织者当众宣布：“上吊的到二楼，自刹的到一楼。”逗得听众捧腹大笑。

      这则笑话涉及一个语言现象：人们在说话交际、书面表达时，遵循语言的节约性原则。较长的短语或较长的句子，在运用时自然倾向于作省略性的表述。如上海吊车厂简缩为“上吊”，上海自行车刹车厂简缩为“自刹”，只是因为这两个词听起来另有含义，才造成暂时的误解，引起了众人的哄堂大笑。

      人们在工作中和生活中，广泛应用语言的节约性原则，以求得言简意赅，精炼扼要的表达效果。据观察，语言的节约性原则，在实践中的具体表现有如下几种。

      一、数字化

      这是最有效的，最普遍的节约方式之一。如“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它的展开式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蜚声海内外，传颂着人民军队的优良传统和精神风貌。“五讲四美”曾经家喻户晓，妇幼皆知，推进了我国文明礼貌、思想道德的建设。“四化”成为改革开放以来的最强音，直至今天仍然在激励全国各族人民奋勇前进，开拓创新。江泽民同志关于“三个代表”的论述，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建党学说，成为中国共产党人毕业为之奋斗的座右铭。至于“四大天王”、“三高农业”、“三好学生”、“竹林七贤”、“九大行星”、“三纲五常”、“十恶不赦”、“三教九流”、“六神无主”等等反映不同行业、不同历史时期内容的数字略语，更是不可胜数。

      二、摘要式

      以提要钩玄的方式，摘取短语中的关键词或关键字，集中、凝聚原有语句的意义。如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摘要为“中共中央”；原国家教育委员会，摘要为“国家教委”；中央电视台摘要为“央视”；全国文学艺术联合会，摘要为“全国文联”；长江三角洲，摘要为“长三角”；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摘要为“全国政协”。又如“改造薄弱学校，摘要为“改薄”；扫除黄财毒，打击非法活动，摘要为“扫黄打非”；非典型性肺炎，摘要为“非典”；评选优秀教师，摘要为“评优”，第二次世界大战，摘要为“二战”。

      如上是组织机构和人类社会活动相关内容的文字摘要。还有一种是由于某些名人的特长或特点，逐渐形成的语言缩略语。例如：“名落孙山”就是“解名尽处是孙山，贤郎更在孙山外”的节缩。典出宋代范公偁的《过庭录》记载的科举掌故。《后汉书·马后记》：“车如流水，马如游龙。”经过长期运用和提炼，造出“车水马龙”这个成语。宗悫年少时，他的叔父宗炳探问他的志向，宗悫回答道：“愿乘长风，破万里浪。”后来就用节缩语“乘风破浪”表示具有远大理想，不畏艰难险阻，勇向直前。

      摘要式与数字化的差别之一，是摘要式必定包含原句式中的字或词，数字化则不一定，如“六神无主”原本是道教的说法，认为人的心、肺、肝、肾、脾、胆各有神灵主宰，称为六神。

      三、省略式

      不像前两式那样需要加工提炼，只是自然地忽略掉次要的信息，突出主信息，减轻说话、写作、记忆的负担。例如“和平县福和高级中学”是这所新办学校的全称，但大家在语言运用中一般都称呼为“福和中学”，删掉“高级”两字。人们说话时爱用“中央政府”代替“中央人民政府”，爱用“外交部”代称“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爱用“中国移动”替代“中国移动通讯股份有限公司”等等。

      省略式最重要的运用在口语交际环境里。两人或多人对，因为语境的作用，人们绝对放弃主谓宾完备的长句子，而选择独词句，这是极为司空见惯的。例如：甲问：“你今天去北京大学校园找你哥哥了吗？”乙答：“去了” ，或者“没去”。决不会答成：“我今天去北京大学校园找我哥哥了。”或者答成：“我今天没去北京大学校园找我哥哥。”

      省略式的另一个重要特征是，口语中尽量不使用关联词语。书面上说：“因为她长得漂亮，天真活泼，学习又好，所以老师、同学都喜欢她。”对话时却说：“她长得漂亮，天真活泼，学习又好，老师同学都喜欢她。”省掉了关联词“因为……所以……”。

      能否恰当地运用语言的节约性原则，以实用、经济的文字或言词，准确地传达出说话人的真情实意，直接关系到语言交际的效果。

      有个阿訇到阿凡提那里理发，总是找借口不给钱。阿凡提决心用计治治他。阿訇又来理发，阿凡提不动声色，问：“胡子还要吗？”阿訇答：“要。”阿凡提快刀斩乱麻，把他长期留存的胡子剪下交给他，气得阿訇乱叫。阿凡提指着他的头发又问：“头发还要吗？”阿訇忙说：“不要！不要！”阿凡提眼捷手快，三下五除二把他剃成一个光秃子，头发全扔到地下。气得阿訇干瞪眼。

      这个幽默故事中，阿凡提充分利用了省略语的缺陷和语言的双关性，狠狠地教训了阿訇一顿，鞭挞了阿訇的贪婪本性。对话中，阿訇的“要”或“不要”都是省略语。如果阿訇说“我的胡子要保留”，阿凡提这个妙计就不能得逞了。

      运用节缩语，要善于提取关键词，否则就会像本文开头所述的故事那样闹笑话，造成误会，给人际关系带来不必要的紧张气氛或尴尬局面，也可能让人不知所指。例如中国银行和中国人民银行，如果都节省为“中行”或“中银”，那就可能误事，只能一个叫中行，一个叫央行或人行。

      语言的节约性原则的运用，是有限度的，过了就是苟简，导致词不达意，甚至因词害意。而且这个原则又与口头语言的丰赡性原则相辅相成。比如书面中的“三个代表”在演讲时，又常常将它一一铺开阐释。 作者邮箱： xieguopingaaa@21c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