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阮帆

　　传统上认为，科学是中性的，是完全客观的，是独立的对自然的一种真理的认识。而新一代的女性主义研究者认为，这种说法只是一个神话。实际上，近代科学从诞生之日起，也就被深深打上了性别的烙印。科学不是一种纯粹中性的东西，甚至可以说，是以男性标准为主体的。女性科学家想要在“男性”科学标准下成功，就要严格遵循男性价值观。

　　今天，我们来讲讲女性主义与科学这个话题，也可以叫性别与科学。

　　同学们也可能会有疑问，因为在我们通常的理解中，科学是“客观”的“真理”，怎么会与性别有关系呢？

　　女性科学家少，是女性出了问题，还是成功的标准有问题？

　　像早期的女性主义理论家波伏娃所说的，对这个世界的表征就像世界本身一样，是男人们的作品。长久以来，是一个以男权意识为中心的社会意识形态。所以，人们在这种意识形态中形成的概念，使得他们从男权的角度来描述这个世界，并且把这种描述混同于真理。

　　联系到科学，人们会首先想到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杰出的女性科学家人数非常少？

　　已往当人们注意到这个问题时，首先想到的是女性不适合从事科学工作，随着妇女解放运动的发展和对性别问题的关注，研究者认为，以往由于以男性的意识形态为中心带来的歧视，人们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很多妇女在科学中所作的贡献。于是他们就去发掘那些被遗漏的、被忽略了的伟大的女性科学家。

　　但现在，人们开始用一种女性主义的不同视角来看这个问题：我们追溯和寻找被遗忘了的女性科学家，这实际上也暗含了一个假定———原来的评价标准还是正确的，只不过在性别上有些歧视。可是，如果我们假定女性这边是正常的，那会不会意味着，我们对于成功、成就的评价标准，同样也是在以男性意识形态为中心的文化背景中建构起来的，这个评价标准可能就有问题。

　　现代科学自从诞生之日起，就打上了深深的男性烙印。

　　在传统的哲学里，我们会对事物采取一种典型的二分法，分成对立的、矛盾的双方，比如说，理智的和情感的，心灵的对自然的、客观性与主观性、公众与私人、工作和家庭、抽象和具体等。

　　同时，我们把二分法的不同方面分别赋予了不同性质，比如说女人是感性的动物，男人是理性的动物；男性更强调心灵和思想，而女性更靠近天然和自然；男性做事更客观，女性则更主观；男性更抽象，女性更具体；男性更公共化，女性更私人；男性关注工作，女性更关注家庭……在这样的文化里面，某一个人的社会性别，先天就被打上了某种社会文化的烙印。

　　我们经常说，科学是理性的、客观的、抽象的。按照这个划分，科学所强调的这些重要特征，在传统文化和意识形态中，正与女性的社会性别要求相悖。

　　传统上认为，科学是中性的，是完全客观的，是与社会文化背景无关的，是独立的，对自然的一种真理的认识。而新一代的女性主义研究者认为，这种说法只是一个神话。实际上，近代科学从诞生之日起，就被深深打上了性别的烙印。

　　科学是由人所创造的，而人的行为方式和思维方式都不可能脱离开当时的社会文化背景，因此，科学不是一种纯粹中性的东西。

　　近代自然科学诞生的时候，伴随着的是一种机械论的自然观。人把自然看作一种机器装置，整个宇宙看作一个大钟表，服从力学的规律等，是机械的，无生命的。当时，还有另外一种有机论的自然观一直与它竞争，而且力量上不相上下。它跟机械论的自然观相比，更多地具有一些女性主义的特征。但最后由于种种原因，机械论的自然观占了上风。

　　著名的哲学家弗朗西斯·培根说过：在人和自然之间，男性作为一个人类，而自然作为一个对象，在这之间，建立一种贞节的合法的婚姻，要让自然为人类服务，要让自然成为人类的奴仆，为人类所征服。自然科学家做实验，几乎就像中世纪对待女巫一样，要用各种技术发明和手段来折磨她，严刑拷问她，逼着她吐出种种阴谋和奥秘。

　　我们知道，近代科学建立的标志之一是英国皇家学会的成立。第一任皇家学会的秘书奥登博格宣称，皇家学会就是要弘扬阳性的哲学。

　　因此，在近代自然科学诞生的时候，研究自然的一些基本概念和方法，是充满了性别色彩的。

　　女性科学家想要在“男性”科学标准下成功，就要严格遵循男性价值观。

　　研究女性主义与科学的权威之一福克斯·凯勒写过一本麦克林托克的传记———《对生命有机体的情感》。巴巴拉·麦克林托克是一名遗传学家，在五六十年代的时候，做出了非常重要的贡献。她当时研究玉米遗传学，发现了遗传学里面重要的基因“转座”。但是，她的工作长期没有得到承认，一直到80年代的时候，她才获得了诺贝尔奖。

　　巴巴拉·麦克林托克觉得，自己的研究方法完全出于对自然的情感，她甚至能在感觉上进入玉米染色体的内部。她说，“凡是你能够想象得到的事物，你都能够发现，以至于每次在草地上散步的时候，我都感到很抱歉，因为我知道小草正在朝我尖叫。”这种直觉、情感、人和自然的交融构成了她的特色。所以，后来有人分析，她之所以被人们排斥，是因为她采取的价值观和研究方法，与主流科学所认同的价值观、研究方法和标准不一样。

　　相比之下，居里夫人更有名气，但是，按照女性主义视角，居里夫人的成功并不一定代表真正的性别的成功，因为在这个领域里，她恰恰是被迫采用了、接受了甚至是严格按照男性价值观所决定的标准和行为方式去工作，并因其应用的成功而得到了认可。

　　美国医学界传统上多为男性医生，强调的是一种机械的、理性的。但是，也有很多女性的医生。她们逐渐受到那种标准严酷的训练，变得比男性还要男性。所以说，天然性别与你的举止、成功并不完全融合。

　　女性主义强调建立一种女性主义的科学。她们认为，现在的科学是成功的，但却是有问题的。比如说，在方法上，它片面地强调了客观性的方面。她们认为，客观性和主观性，两者都是人类认识世界的不同方式，都应该在某种合理的范围内相应地存在。

　　尽管到目前为止，女性主义的科学观仍然没有占据主流，但不可否认，随着时代的进步，它所起到的作用会越来越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