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宝珍

      提起田汉，人们首先想到的是，他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的词作者。他才华横溢，声名显赫，是中国现代史上著名的剧作家、诗人，被誉为“当代关汉卿”。田汉是一个非常有个性的人，也是一个率情任性的人。他口无遮拦，心无芥蒂，哪怕这个世界给予他的只有冷漠和哀痛；他充满激情，向往美好，追求真诚。然而，他的情感之路却是一波三折，坎坷不平。

      青梅之恋：易漱瑜

      1898年，田汉出生在湖南长沙一个小山村，他的父亲是个身体羸弱的读书人。田汉6岁那年，父亲去世了，母亲带着3个孩子艰难求生。

      田汉自小聪慧，过目成诵，因此很得舅父易梅臣的喜爱。易梅臣有革命倾向和维新思想，不拘封建礼节，他家中只有一个女儿漱瑜，因此，他把田汉当成儿子一样看待，他还有一个主意，就是要把女儿许配给田汉，做成一桩亲上加亲的婚事。可是漱瑜的母亲却坚决反对与田家结亲，原因很简单，田家太穷了，连田汉的学费都是易家资助的，怎么能指望独生女在田家坐享清福呢？舅父易梅臣性情耿直，他认准的事情就要干到底，为了避免女儿的婚事横生枝节，他亲自设计，让田汉带上漱瑜一起私奔去日本。这样，一对青年人从湖南辗转到了上海，又乘上海轮东渡求学。

      一对懵懵懂懂的人，两颗若即若离的心，如何从兄妹之谊，发展成两性之爱，这让田汉颇费踌躇。田汉坚信，真的爱情应当“灵肉统一”，不可敷衍苟且。因此，实际上，彼此仍保持纯洁的兄妹关系。田汉整天忙着创作上的事，也鼓励漱瑜潜心学习，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这不免让多了几分心事的女孩漱瑜心生委屈。好友郁达夫也开田汉的玩笑，说他这是“睡在未婚妻身边读《圣经》”。

      促使田汉与易漱瑜结合的原因，实际上来自于一桩家族不幸事：舅父易梅臣因在长沙从事革命活动，被军阀赵恒惕杀害。噩耗传来，两个年轻人抱头痛哭，他们彼此抚慰、彼此相依。田汉感到了一种责任：过去是舅父照顾自己，今后自己应当照顾好漱瑜，不辜负舅父的信任，接受他为自己安排的婚姻。

      1922年，田汉与易漱瑜回到上海，他们一起组织艺术团体南国社，兴办进步刊物，虽然生活在穷困之中，但甘苦与共，相濡以沫。不幸的是，漱瑜的身体每况愈下，不得不回故乡养病。田汉希望漱瑜的病体能早日康复，没想到她却一病不起。有一天，漱瑜执意让田汉呆在身边，寸步不离，她说：“你今晚务必要送我的终。”当田汉还在安慰她不要乱想时，漱瑜躺在他的臂弯里，已经停止了呼吸。漱瑜的去世，让田汉的情感承受了深重的打击。

      南洋之恋：林维中

      漱瑜病危时，曾经对闺中好友黄大琳做过交代：自己如遇不测，请黄大琳照顾好田汉父子。后来，田汉便与黄大琳结婚。但是，这次婚姻是短命的。很快，他们之间志趣、性格的不合就暴露出来，这段婚姻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田汉埋头于他的南国艺术事业，身边集结了一大批贫困潦倒的青年，他们以波希米亚的穷艺术家自称，笑傲人生，办学校、演戏剧，甚至还尝试过拍电影。20世纪20年代的中晚期，是田汉艺术人生的上升期，他感伤、浪漫的剧作取得了很大的社会影响；他的才华也引起了一位身居南洋的姑娘的倾慕。这位姑娘就是林维中，她本来是苏州人，因为逃避包办婚姻，远走南洋，独立谋生。她偶然看到田汉在《南国》特刊上发表的悼念亡妻的文章，被字里行间那哀痛的情感所打动，因此，情不自禁地写信给远在上海的田汉，向他倾吐心声。从此，两人鸿雁频飞，日久生情。

      田汉“在野”的艺术活动虽然风风火火，意气昂扬，但是经常落得“金力两疲”——资金短缺、势单力弱。远在南洋的林维中，在得知了田汉的困难之后，就把自己积攒多年的家底——500大洋全部捐献出来，资助田汉的艺术事业。这让田汉好生感动，他认定林维中是一个重义轻利的奇女子。

      可是，生活的天地并不总是朗朗晴空，随后发生的一些琐事，却又令田汉的心境蒙上云影：田汉曾委托林维中照顾在南洋谋生的弟弟田沅，想不到的是，两人的相处却不甚融洽。在与田沅发生矛盾的时候，林维中在给田汉的信中既表露了对田沅的不满，还提到了让田汉还钱的事，这让田汉既尴尬又无奈。田汉向来豪爽仗义，从来不在金钱上与人计较，投奔他的青年人，好多身无分文，他只要自己有口饭吃，就决不会让这帮小兄弟饿肚子。赠钱、索钱的事，也反映了两个人认识上的差异：林维中爱田汉，就是看中了田汉这个人，而田汉爱林维中，是把她当成了整个家族乃至南国社的一部分。不管怎么说，金钱纠葛这样一个生活中的小插曲，虽然不至于动摇他们爱情的根基，但是，却在田汉的内心留下了一丝情感的裂隙。

      红色之恋：安娥

      在与黄大琳解除了婚约，与林维中尚在恋爱的阶段，田汉遭遇了他的激情之恋——安娥。

      安娥，原名张式沅，河北人。她是一位从苏联归来的共产党员，通过南国社成员的介绍结识了田汉，目的在于促进这位“在野”的艺术家从事进步的艺术运动。事实上，完全无须安娥“招安”，田汉已经主动“投诚”了，安娥拥有革命的阅历，活泼的个性，她在田汉面前展开了一道奇异的人生风景。

      然而此时，田汉与林维中的婚事已在筹备中，田汉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他虽然对林维中产生了幻灭感，但又觉得男子汉不能出尔反尔；他既要娶林维中为妻，内心又放不下安娥，觉得离开安娥是他今生的憾事。田汉的犹豫彷徨，实际上伤害了两个爱他的女子：已经怀孕在身的安娥，被迫退出这场情感角逐，倔强的她独自抱憾离去，生下了他们的儿子，交与自己母亲抚养，却转告田汉说孩子死了；林维中与田汉结婚后，很快就身怀六甲，在安娥的儿子出生后两个月，林维中为田汉生下了一个女儿，生产时因为难产饱受磨难，而此时忙碌的田汉却不在她身边，这使她不免生出幽怨。从此，田汉与林维中、安娥三人之间，陷入了尴尬而痛苦的情感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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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6年，林维中与田汉协议离婚。

      田汉与安娥，历尽情感的磨折走到了一起，但是，平坦的人生又有几何？20世纪60年代田汉被“文革”造反派关押，于1968年含冤而死。……1979年，党中央在八宝山革命公墓为田汉举行了追悼会。1976年，安娥去世。1986年，林维中去世。

      （万维读者 每日文摘 2002年10月18日转自《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