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俊

      父母年纪都大了，前两天来电话说身体不太好，我与妻子商量把他们接过来。或许在我这里会享点福吧，我想，因为我从本心上是尊重老人的，更何况是自己的爹娘。

      打车回家，一路除了焦急无话，到了家里，状况不得不让我大惊：时间已近十点，可他们竟然没有起床。

      犹忆我小时父亲早早起来捡粪，母亲在烧饭的同时已经叫我们起来看书了。

      太阳老高的，豆腐包毁的窗帘依然挂着，我顿时感到了凄冷，从脖子一直凉到了心里。头发似乎站立起来，我告诉妻子，别着急，没有什么事吧。要不她比我还慌的，但我的心里也没有底。

      我轻轻的扣了窗子，屋子里面答话了，是我母亲的声音，我说，是我呀，时间不大，母亲便披着棉袄，光着脚站在我们的面前了，一把拽过我儿子，说，快进屋里，怪冷的。进屋才知道父亲昨晚折腾了一夜，刚睡着的。我的泪水流下来，妻子递过手巾，我用手巾捂住面，已泣不成声了。

      和着父亲均匀的鼾声，妻子要与母亲谈昨天的情况，我说现在别问了，不要惊醒了父亲。可父亲偏偏醒了，非要坐起来，母亲紧拉被角，说：“云（我妻子）还在呢，你折腾啥？”父亲无奈的退了退，去招呼他的孙子了。妻子知趣的走到屋外，父亲在母亲的帮助下赶紧穿上了衣服。随后便叫我的妻子快进屋，说，外面挺冷的。

      母亲要做饭，我们说早吃了，与他们说了来意，可万万没有想到的竟是他们的回绝。我们好说歹说，他们才勉强答应。母亲开始收拾东西了。棒子放在炕上，是我搬的；酸菜捞出来（母亲怕冻坏了水缸），放在二哥家，是她自己捞的；小东西是妻子帮着拾掇的。家中的破物件林林总总，母亲生怕一去会有什么损失似的。我能理解母亲的心意。

      “嗨，你快过来看——”妻子急声呼唤，我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凑上前去。那是一堆写满了歪歪斜斜字迹的日历牌。个别已经有些泛黄了……

      我接过来，翻开，里面密密麻麻地被各种文字、数字和符号填充。仔细看来，居然是我在上学时的记录：今天是我该回家取钱了，明天是我该换衣服，是打发谁捎的。对了，还有我儿子的片段：会走路了，冒牙了，斤称长了，感冒了吃的什么药（我们由于工作的关系，孩子一小就在奶奶家的）……

      一页页翻看着，我的眼睛湿润了，眼前的字迹逐渐模糊地再也看不清了，可是我却分明地看见父母亲那牵挂的眼神和辛勤的操劳。妻在身旁递过手巾，示意让我再次擦干眼角涌出的泪水。而我，恣意地任泪水汪洋了。

      晚上，我久久不能入睡，那堆破烂的——不，是珍贵的——日历牌总是在我眼前若隐若现。这种爱，如同一条涓涓溪流，虽没有大海般激起惊涛骇浪，却一点一滴地淌过我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我没有再多的想法，只在祈求上苍对他们的保佑了。

      作者邮箱： zhangyongjun@ey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