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省资阳市雁江区伍隍中学 李明隆

      “俗物”是指用大家都认为不怎么文雅的事物，如“猪”“狗”等。以之为意象来表达诗人思想感情的诗歌，有人称“俗诗”“打油诗”“无理诗”。这类诗，由于所用意象比较俗，诗的语言也就显得非常土。但俗和土并不一定就不好，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写得好的俗诗，往往形象准确、传神，富有情趣和理趣。下面试举几例加以说明：

      一、以“放屁”喻题诗

      甲、乙、丙、丁四秀才同游一处胜景，见各佳处皆有人题诗，如“……到此一游”之类，既无文采和诗意，又破坏文物的本来面貌，非常气愤。于是，四人决定一人一句凑成一首小诗。甲秀才道：“何故乱放屁？”乙秀才道：“为何墙不倒？”丙秀才道：“那边也有诗！”丁秀才急忙接了一句：“所以顶住了！”这就是有名的《见题诗咏怀》：

      见题诗咏怀

      何故乱放屁？为何墙不倒？

      那边也有诗！所以顶住了！

      这首诗以“屁”为意象，俗固然俗，却俗的有味，妙合其意。我们知道，“屁”是从肛门排出的臭气。放屁的人也许是上下通气，自觉很爽；而听到、闻到屁的人，往往十分难受。“屁”虽于人无什么大害，但毕竟污染了空气环境。用它和眼前的题诗相比，真是形神皆似，让人叫绝；秀才们对题诗的情感和态度，也表达的恰到好处。再看诗对“屁”这一意象的揭示：第一句，写出了污染的普遍。“何故”是一种责问，“乱”可见其多。第二句，“墙不倒”有点妙，用夸张的方式，突出屁的冲击波之强烈，“为何”突显诧异状。第三句，“也”既说了题诗之多，又突出了“那边”的“屁”也在冲击着墙壁。第四句，“顶住了”既俗又土，是前三句的自然收拢，反感与憎恶之情尽显。

      总之，该诗以“屁”喻题诗，用旁人不敢涉足的意象，准确传神地表达了所描绘对象的特点和诗人的情感。看似嬉戏，却成妙文。

      二、以“溜溜”状塔貌

      在重庆的涪陵有一座白塔，不知是那位民间诗人给它题了一首诗。全诗是：

      题涪陵白塔

      白塔溜溜尖，尖得天害怕！

      要是倒起立，地球遭一下。

      这首诗与《哨遍·高祖还乡》的风格很相似。首先，诗人状写的角度很独特，既像是老农的口吻，又像是小孩的惊呼——“溜溜尖”。它不写塔的精工，也不写塔的高大，更不写塔的层次，只抓住顶部的尖，以“溜溜”状之，可谓准确而独到。其次，夸得有点玄。“尖得天害怕！”老天爷可是世人说的神啊！言下之意是，如果老天爷见了这么尖的塔也要害怕。而塔的尖就可以想见了：是像剑，是像矛，或是像针？再次，想象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诗人突发奇想“倒起立”，这是不可能的，想得离奇，而“地球遭一下”，又仿佛顺理成章，因为塔那么尖！该诗很富生活情趣和一定的事理，“溜溜”“害怕”“遭”是口语，表现了观塔人独特的欣赏趣味；“尖”与“害怕”，“倒起”与“遭”在事理上有一定的因果关系，反映了一种认识事物的角度。

      总之，该诗选取“尖”这一欣赏角度，用“溜溜”等口语，极传神地写出了涪陵白塔的一个特征，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诗人赞叹之情呼之欲出。

      三、以“狗色”夸雪大

      清代有一位秀才写了一首咏雪的诗，曾被很多人嘲笑，我从俗物入诗的角度来看，他这首诗应该是一篇佳作。录诗于下：

      咏雪

      天地一笼统，井似黑窟窿。

      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这首诗虽然用俗物“窟窿”“狗”作意象，却准确状写出雪之大。“一笼统”写出了漫天飞雪，莫辨东西。用语虽然好笑，细想却很有道理：“笼统”是一种模糊的状态，而雪大的时候天地皆白，混沌模糊，不就是“笼统”说不清吗？“黑窟窿”也很俗，却符合事实，准确传神：能看见的东西都被雪遮盖了，井无法遮盖，与四周一色的白相比，它就是黑洞洞的。前两句是对雪景的宏观描写，已让人见识了雪大的情景；而后两句以“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对大雪进行细节描写，其想像出人意料，可又在情理中：雪覆盖在黑狗的身上，黑颜色看不见了，因此黑变白；雪覆盖在白狗身上，体积增大，因此仿佛肿了。这种用俗物入诗的方式恐怕在写景诗中绝无仅有。

      总之，该诗选用“窟窿”和“狗”这两个意象，不避俗物，出人意料；却又精练、传神地写出了大雪纷纷扬扬的特征，抒发了诗人闲适的心境和惊异的神情。流露出一定的情趣“赏雪”和理趣“内因外果”。可以说是“虽然无理却妙极”的诗作。

      作者邮箱： minglong8866@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