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孙云晓与合肥师生畅谈教育问题

     8年前，孙云晓以一篇中日少年《夏令营中的较量》引起巨大轰动；8年后，中日少年在日本海拔2053米的未经任何开发的野山——黑姬山进行了另一场“重量级的生死较量”，引发了孙云晓的又一篇长文《千年警世钟》。

　　昨天晚上，当孙云晓与七个登山的中国学生在一家电视台的录制现场与数十名合肥市民“较量”时，一场关于教育的讨论展开了。较量

　　孙云晓在《千年警世钟》中讲述了登山故事：

　　“登山之前，日本孩子准备充分，中国孩子缺东少西；日本孩子悄然入睡，中国孩子亢奋嬉闹。”“登山途中，中国孩子引吭高歌，高谈阔论，日本孩子默默不语，埋头走路；日本孩子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中国孩子却总想休息。”“日本孩子不到目的地决不把水喝光，中国多数孩子半路上早已壶干杯空，口干舌燥地望着人家有滋有味地饮水。”而且，他们还是比中国学生小得多的日本小学生。

　　唯一值得自豪的是，由于大家的互相帮助，中国七名中学生没有一个中途退出，而且安然无恙。孙冉说：“下山时，大家手牵着手，宁可慢一点，也不能让一个同伴掉队。”而日本却有一个孩子中途退出，一名女教师摔得骨折，一名大学生则被毒虫咬伤。因此，登上黑姬山的中国学生都有一种成为英雄的感觉。

　　但在日本孩子强烈的独立意识与自律意识面前，孙云晓的心情沉重而复杂。但是，“在他们胜利的背后，隐藏着危险。通过这场较量，我愈发觉得，面对一场考验时，中国孩子将付出比日本孩子大得多的牺牲。”

　　“中国孩子胜利了，可这胜利的基础牢固吗？中国的父母普遍反对孩子探险，一旦发生意外伤害，则常常把学校告上法庭；日本的父母则普遍支持孩子探险，发生意外自己负责，对起诉学校的中国现象不可理解。王淼、阎晨、孙冉、王玥、罗丹、马玥、李嵩，当他们回到中国，还有这样锻炼的机会吗？”交锋

　　“我写较量的目的绝不在于比较两国的孩子谁强谁弱，真正的较量是两国教育和文化的较量。”孙云晓将话题直指全民族的教育观念，他的“经典”评价是——自我窒息式的自杀模式。

　　“中国父母是在辛辛苦苦地孕育着中国孩子的悲剧命运。”中国父母不了解今天的孩子，不尊重今天的孩子，将做人与学习的关系本末倒置，孙云晓说，中国父母从没在一起开过会，但都会对孩子说“只要把学习搞好了，别的什么都可以不管”；在中国父母的眼中，体育差一点没事，品德差一点没事。

　　学校则以学习成绩评定学生的优劣，以上大学作为衡量人才的标准。九年义务教育本应是国民素质教育，却演变成了应试教育、淘汰教育和失败教育，让大多数孩子从小成为一名失败者，这样的环境是令人忧虑的。

　　但是，孙冉是孙云晓按现代教育思想培养出来的，但同样有着各种各样与当代中学生相同的缺点。孙云晓承认，再好的专家也无法阻挡社会的侵袭，整个社会的观念与机制不改变，奢求学校和家庭的改变是不现实的。

　　合肥六中的一位老师对孙云晓说：“孙老师您说得很好，但我今晚走出这个录制现场，我还会按老一套去做。我觉得最大的悲剧就是我们每个老师都知道这是悲剧，但还在制造悲剧、完善悲剧。”不过，据孙云晓介绍，教育部正在着手改变高考的现有模式，将考察重点从对中学知识的学习转移到接受高等教育的能力上。梦想

　　合肥实验学校的一名女学生说了件“速成素质教育”的事：合肥有个素质教育基地，对中学生的要求是要住两个晚上、三个白天。女生第一节课是要学折纸，第二节课去踩缝纫机，男生则要去种地，被同学们戏称是“男耕女织”。似乎经过这样几天的“素质教育”，大家的素质就会变化。

　　孙云晓说，任何教育都不是速成的，而是养成习惯，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绝不是把学生拉到了荒郊野外就是素质教育，恰恰相反，素质教育更多的是一种理念。什么叫素质？打个比方，学过的东西都忘了，剩下的东西就是素质。

　　孙云晓一再强调，写较量绝非要否定这一代人，恰恰相反，现在社会上弥漫着一种错误的情绪，就是对这一代青少年的否定。事实上，这一代青少年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最优秀的一代，他们有着自己独立的思想，对于未来的信心……但他们身上的弱点却也同样地表现得那么明显，这将制约他们实现自己的梦想。

　　录制快结束时，在合肥实验学校读五年级的9岁女孩郑野泓转达了同学“非常气愤的看法”：“为什么你们大人可以高兴地谈论自己无忧无虑的童年，而我们的童年却这样没劲；为什么我们向大人提出意见，而你们又从来不重视，不会倾听？”

　　其实，不仅是父母，还有学校，还有我们的社会，倾听过孩子们的声音吗？孙冉在接受采访时引用了冰心老人的一句话，这句话或许可以寄托我们的梦想——

　　“让孩子像野花一样自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