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境界　凡星

    胡文辉《最是文人》一书薄短精悍，几乎篇篇都有一定的含量和

意味，有些思想观点警策人心。如笫一辑“自由心史”中的《自由主

义知易行难》，他认为“自由主义的困难不在于缺乏理论，而在于缺

乏实践；而知识分子的问题，也不在于缺乏认识，而在于缺乏勇气。”

在《回去，是为了现在！》中说，自由主义不是什么新思想，它只是

一种“常识”。但我们最需要的，却不是那些五光十色的新思潮新理

论，而是确立这样一种陈旧的常识。自由主义在什么地方失落的，就

要回到那个地方拾起来；在什么时候失落的，就要回到那个时候拾起

来。在《读陈寅恪，想钱钟书》中为钱钟书后期失去了思想的锋芒而

惋惜。钱在三十年代就说过，“世界上的大罪恶、大残忍大多是真有

道德理想的人干的。没有道德的人犯罪，自己明白是罪；有道德的人

害了人，他还觉得是道德应有的代价。上帝要惩罚人类，有时来一个

荒年，有时来一次瘟疫或战争，有时产生一个道德家。”——这是非

常有洞见的。不过作者认为在当时政治气候下不能对一个知识分子要

求更多或与顾准“合于一身”。在《鸟头与红鼻》中似对鲁迅为人之

缺陷有所指剔，这当然是正常现象或为了还原鲁迅。尤其是在《争夺

鲁迅》中对政治塑造鲁迅或夸大鲁迅有独到的分析……

    每每读到这些，我就心惊肉跳地自问：历史怎么啦？我们身处的

世界，还是不是真实的世界，我们记忆或意象中的历史还是不是真实

的历史？在一个专制或言论受到限制的社会里，人格和历史都变了形、

失了态。如果不推进民主与自由，我们有时可能会歪曲历史，失去自

我——社会还怎么发展进步？作者在最后一辑里的《自由书》中对现

代文明、自由的产生及内含作了精到的总结和宣传。他借用美国历史

上最伟大的法官之一勒尼德·汉德的话说：“自由的精神即是对其是

否正确不很有把握的精神；自由的精神既是尽力去理解别人的见解的

精神……”容忍错误的意见，理解异己的意见，不将自己的意见视为

绝对正确，这就是自由的精神。而反自由的精神、极权的精神则是：

“我们不能容许世界上有一个地方，不论多么隐蔽，多么不发生作用，

居然有一个错误的思想存在。”容忍错误与不容忍错误这就是自由主

义与极权主义的最初分野——最终的差异是如此之大，但最初的分野

只是如此之小。

    读完此书，在邮局报刊销售厅里买了本2000年笫6 期《博览群书

》，其中有一篇桑地写的《“历史巨骗”康有为——惊读〈温故戊戊

年〉》，无论其书的真实性如何，我都认为我们中华民族的历史在一

定程度上要改写或真正还原，否则我们将愧对子孙或无法进步。至于

如何改写或还原，必须走出某种政治的框压，以真正的自由精神和科

学态度去研究历史、描述历史，否则我们将失去前进的方位或坐标。

    值此中秋佳节，万家团圆，我祈望我们的“历史”不再有大的缺

陷或遗憾！

                  写作时间：2000年9 月12日（该文笫一次寄发）

    注：《最是文人》，胡文辉著，安微文艺出版社“野火文丛”之

一，2000年4 月第一版，定价8 ．20元

                               电子信箱：vivivan-li@yeah.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