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省宣汉中学 刘廷富

      高考考核的核心究竟是什么？乍看此话题，会让人嗤之以鼻。搞了这么多年教育，应付了这么些年高考，竟提出如此可笑的问题！考纲上不是明明白白地说“以能力命意”呀？那当然是“考能力”了。但若从国家素质教育宗旨看，“以提高国民素质为根本宗旨”，就当是“考素质”；若从心理学角度看，也许又是“考良好的情绪和心理”；若从社会、家长对学生、教师及学校的期待看，“分数”第一，结果至上，似乎该是“考分数”了。可见，出发点不同，答案就会不同。

      其实细察论题，“究竟”一词饶有意味，费人思量。

      既说是“考能力”，那么何为“能力”？能力即顺利完成一定活动所具备的稳定的个性心理特征，侧重于实践活动中的表现；它包括一般能力、特长能力和专业能力。一般能力又可分为认知、理解、表达、判断、应变、实践、动手、思维、创造、社交、组织、领导、控制等能力；特长能力指下棋、唱歌、绘画、吟诗、书法、运动等特别能力；专业能力则指从事专业工作的能力。如此看来，当下高考考核的核心主要是学科学习能力（包括获取信息、分析问题、运用知识、描述论证等），侧重于各学科的核心知识、核心能力。显然现今高考还没有那么大的考核能量，还不能涵盖人一生必备的基本能力。即以语文学科而言，语文教育的核心任务是“使学生具有理解和运用祖国的语言文字的能力”，言语表达则是语文能力的最高层面；然而生活中有人强于书面表达，有人擅长口头表达，那么仅重纸笔形式的高考不是有失公允吗？因此，“一考定终身”的高考试题很难说具有考核几十、几百万考生能力的普适性和可信度。

      若说是“考素质”，又何为“素质”呢？通常而言，素质指一个人经过长期锻炼、学习所达到的一定水平和素养，它包括知识素质、能力素质、心理素质。看来“素质”的内涵和外延远大于“能力”，“考素质”包含着“考能力”。然而时下高考考核的“科学文化素质”也仅是“素质”冰山之一角。尽管考纲“以能力命意”与“素质教育”宗旨有其一致性，却由于其间的包含关系，必然出现考核的片面性、局限性，使得高考检测、选拔人才的功能不能真正实现，也使高考与素质教育宗旨相去甚远。于是中国的教育生产线生产出了无数的冷血动物和精神残疾者。他们有的厌学弃学，乖戾偏狭；有的功利至上，自私自利；有的道德沦丧，斯文扫地；有的拥有名牌大学的学位，却缺乏普通人的爱心和良知等。比如清华学生硫酸伤熊，北大学子校园屠猫，留学生枪杀美国导师；比如贵州安顺十五岁双胞胎姐妹因不堪学习重压而将父母毒死；比如高考报名一个班会出现十几个甚至几十个班长或团支书；比如不少女大学生“坐台”等等，这些惨痛事实无不说明我们的高考考核对考查学生人文素养、道德素质、心理品质等方面无能为力。

      至于唯“分数”论者，在他们眼中，分数、成绩就是能力、素质的同义语。没有好的分数，学生的能力、素质从何谈起？家长的期待又如何满足？没有好的成绩，教师的业绩怎么评估？学校的办学效益焉能体现？在这里，所有的教育都指向应试，考核看重的是应试能力。虽然我们不必把应试能力与素质教育对立起来，虽然高分未必低能，但这种唯分数论却绝对偏离了教育正途。

      由此观之，不管是“考能力”“考素质”，还是“唯分数论”，都表现出我国现今高考考核内容的偏狭和方式的单一，暴露出我国教育应试至上、功利第一的严重弊端，也表明我国全面落实素质教育还将有相当长的路要走。究其根源，它既涉及对国家需要的人才的定位，又涉及对素质教育本质的解读，更涉及教育评估机制和招生考试制度的改革。

      其实，素质教育本质上是一种过程性教育，体现了国家的人才战略。素质教育指向每一位受教育者，指向受教育者的每一个方面；它以“全面培养人，充分发展人”为指归，既注重品质塑造、能力培养，更关注过程评价、多元发展，从而实现培养具有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的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事业建设者和接班人的根本目标。但是素质教育并不拒绝考核，只是其考核评价制度和招生考试制度应当摈弃一切功利思想，以素质考核为核心，注重考核的综合性、全面性、经常性，以人为本，而不是“一考定终身”。例如语文新课程的总体目标包含“知识和能力、过程和方法、情感态度和价值观”三方面，那么语文高考命题就应以包含上述三方面内容在内的语文素养立意，引导学生在语文学科中学什么、怎么学，激发他们进一步学习语文、终身学习语文的欲望。在这里，素质教育才是目的，是培养什么人的问题；考核只是手段，是评价人才的方法。

      中国恢复高考已历30年，当前教育改革风行天下。面对轰轰烈烈搞素质教育、扎扎实实抓应试教育的现实，有识之士纷纷建言献策——或减考试科目，或增考试次数，或计平时成绩，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以中国之大，国人之众，牵一发而动全身，焉有一时良方而能医此积重难返之痼疾乎？于是，如何使高考考核内容的改革更加凸显对能力、素质的考核，如何建立起面试、笔试、能力测试、平时成绩等相结合的的全面考核评价机制，使高考“指挥棒”与素质教育协调一致，已是国人椎心之痛。也许，这正应了米兰•昆德拉说的“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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