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宣城市宣州区教育局 邢少山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传统的农业在中国传承了多少年。随着中国农业的变革、发展、进步，尤其是各种现代农业技术的广泛应用，一些原始的耕作方式已经消失，渐渐不为人们所知，但回忆这些耕作方式，领会其精神实质，至今对我们仍有许多裨益。

      罱 泥

      江南的许多圩大多是一个个园形的圩口。圩埂下面是星罗棋布的村庄，村庄前前后后是方方正正的水田，这些村庄与水田往往被纵横交错、密如蛛网的沟渠整齐地分割着，水系特别发达。沟道直能望到底，横能看到边，外地船过来，在水沟绕半天，还是在原地打转。由沟道划出如围棋子般的水田，平时高出水面五、六尺，满水季节也淹不着。田里的农作物，一年四季大多一季麦子两季水稻，也有种棉花与大蒜。。

      过去进入秋冬，人们要从沟里罱泥，充当肥料，填高农田。因为一年下来，沟里的微草，鱼虾、鹅鸭粪便沉积成了腐蚀质，是来年农作物的好肥料。不像现在会有农药瓶或其他硬垃圾。

      罱泥着一条扁平的船，一般是两人下篙，每人各撑一把鸭嘴式漏空铁扒。船沿着沟渠挨排排浮动。沉重的铁扒，长长的竹蒿，在罱泥人手中运用自如。铁扒落水前先将被拨开，切到水底合拢，罱上满满一扒泥，提蒿上泥，开扒进舱。这一下一上的功夫确实要有一把劲，不然会连人带扒掉进水中。因为罱泥不似现在的挖土机，用的是机械，扭动开关就可以把土轻轻地抓起来。一天下来，站在船上，两手使的劲不算小。当船罱满时，船沿披着水，别人看了似乎就要沉了，然而人们仍然稳稳站立，安静，和谐，继续不停地罱着，罱着。罱泥，是一幅独特的江南水乡清明河上水墨画。

      罱泥是辛苦的，是考验一个男人够不够种田的料。据说，过去圩里姑娘讲人家＂不看金、不看银，只看小伙来罱泥。＂会罱泥的小伙子壮实、灵巧、水性好，姑娘嫁过来，是一桩美满的婚姻。罱泥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螺丝、蚌壳自不必说、有时还能捞到黑鱼、爬鳖、螃蟹，作下酒的菜肴。

      罱泥是上代的上代人留传下来的“经典之作”。这些“经典”，用现在的观点来解释，是一种生态之举。深挖沟渠，清除污物，补固农田，所以世世代代圩区的水系永远是发达的水系，水源永远是清亮亮的水，农田依然是肥沃的农田。

      罱泥，罱着喜悦，罱着希望，罱着丰收，罱着未来。

      车 水

      圩里之所以大部分农作物是水稻，因为这里水源充足。然而，那时农村不通电，也没有电动机、水泵，人们灌溉发明了水车。

      水车由车架、轴轮和车筒三部分组的。车架分立柱与横杠﹔轴轮由大棘轮和木锤合成﹔车筒是水龙似的木槽，宽约25厘米，长约7米。筒子里由一块块薄薄的轮骨用条链环环相扣，并咬着上下两端的小棘轮。水车是一种古老的木制工具，车水时人们趴在车杠上，几个人同时踩动车轮，有点像集体在踏健身器。车轮带动车筒里的轮骨片，整条水链就活起来了，扑到水中，每块小小的车板都到沟里挖起一板水，再顺着木槽转上来，让水汲上岸，哗哗流进水田里。

      由于水稻喜热，车水几乎是在＂赤日炎炎似火烧＂的盛夏进行的。男人们系着围片﹝一种名为“小围腰”的无档短裤，展开就是一块长方形的布，索于腰间，穿起来有点类似超短裙。﹞趴在车扛上不停地踏着车轮，车轮发出＂趴嗒嗒，趴嗒嗒＂的声响，水车没日没夜地转动着，累得人一个个筋疲力尽，然而筒里的水却高兴地慢悠悠地流淌着。时近中午，烈日当头，男人耐不住酷热，有的干脆扯下围片，全裸着身子赤条条地趴在水车上车水。凉风习习，朴身而过，放眼水田，绿绸轻漾。虽然如此，机械的重复的动作总令人枯燥、发味，热而难过。人们为打发寂寞，解除疲劳，山歌破嗓而出，撒向田野，飘向四方﹕“夏日车水汗流面，酸脚板来疼腰背，想想秋后多打粮，再酸再疼也要累。＂

      车水也有快活的时候。一俟有陌生的女人从田埂上经过，小伙子们似乎来了劲，他们有意将水车蹬得水花四溅，齐声欢呼，有的高声调笑和挑逗。这时，女们人羞着打伞掩面匆匆而过，有泼辣的笑骂“真不要脸！”听到骂声，男人们不但不恼，反而更高兴，踏得更欢了。

      车水是一刻也不能停的，但遇上车筒的入水口，或被水草挡往、或筒口太高、或板子断裂等不能很快进水，大家不得不停下来派人下去清理，调整，修补。长时间的劳作人们反而希望这种事情能发生，因为大家可乘机休息一会儿。

      当绿油油的田里灌满了盈盈亮亮的清水，一场车水的任务便结束了，人们总算松了一口气。当家的去做田曲，其余的人迫不及待地扯下围片当澡巾，跳到沟里去洗冷水澡。他们洗去汗渍，洗走疲劳，换来了清凉，换来快乐。

      跪 田

      凡是种稻都得薅草。过去，没有除草剂，人们用秧耙子﹙又叫乌头，因为它的头浩似乌鸦头。）薅草。人们站在田里拉动竹把，让秧耙在稻棵边来回耙动，把稻田里的草薅掉。从秧苗发棵开始到打苞，需进行三轮，俗称“打秧草”。但有的人家种田精细，人也能吃苦，不实行这种锄草方法，而进行跪田。

      所谓跪田，人们双膝跪在田里，胯裆里骑着一行稻棵，两手前后左右抓草，再以膝盖轮番爬行，一路抓完，直到田的另一端。跪田薅萆可以到边到沿，什么样的草也不会漏过。特别是挨在稻棵边影响其生长与之争肥料的草统统被薅去，不似打秧草只能锄掉稻行中间的草。跪田一路跪过去，跪出两条腿沟，对禾苗起到沥水作用，跪田产量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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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跪田不知有多辛苦，它特别累人。烈日当空，人们跪趴在茂盛的禾苗里，就像进了蒸笼。在这“农田禾苗半枯焦”的盛夏，田里的水滚热，“农夫心里如烫煮” ，闷热难当。胯裆里的禾叶不时撕着大腿，加之蚊虫叮咬，做这样的生活，没有一种绝对吃苦耐劳的精神，坚韧不拨的毅力，是干不下来的。过去，地主挑长工，第一个考试科目就是跪田。一天两亩田跪不下来，别想打工。

      跪田决不是一种祭祀仪式，而是一种薅草方式，老祖宗们说﹕“千行万行，种田细行。 圩区人口稠密、人地有限，精耕细作似乎成了它的必然。跪田，现在虽然已成为历史的陈迹，但如今圩里人仍保留着这种耕作精神。你看，田边地头，瓜果飘香﹔墒边田埂，豆花争艳。精耕细作，土地充分利用。

      跪田它生动地反映中国农民对土地的虔诚，热爱、呵护，珍惜。他们在那块上地上胼手胝足，辛勤耕耘，精耕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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