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云

      　　品牌既是客观存在，又有主动打造、主动设计、主动标举、主动吸引的涵义。在现代社会，讲文学品牌，对整体文学的发展繁荣是有利的。

      　　近日参观新开张的中国现代文学馆，看到琳琅满目的展牌中天津作家、天津文学的位置，引发了关于文学与品牌的一些思考。

      　　“但是展牌能够说是品牌吗？”

      　　怎么不能？既上展牌，就是品牌。

      　　“文学为什么要讲品牌？从来没听说过。”

      　　过去讲“家数”，譬如唐宋八大家，家数就是品牌，这是作家品牌。譬如二十四诗品，诗品就是风格品牌。家数是后人给定，诗品是论者归纳，不由自主。品牌既是客观存在，又有主动打造、主动设计、主动标举、主动吸引的涵义。在现代社会，讲文学品牌，可以提高文学追求的自觉性，可以提高文学社会效应的直接性，可以提高品牌个体（作家）、品牌群体（作家群、文学流派、区域或地域文学）的公信度，可以提高读者文学阅读选择的透明度，对整体文学的发展繁荣是有利的。

      　　“但对文学讲品牌，总嫌有商业运作味道，是不是？”

      　　时下确实有形形色色的伪文学品牌，它们的打造者做的是文学的商业化包装，要的是市场卖点。但它们走红、畅销于一时，却进不了、将来也未必上得了国家文学馆的展牌。

      　　真正的文学品牌，特别是传世的文学品牌，是文学永久的定在，是文学实存的自诉。它们是固化的时代浪花，立于时代之中、潮头之上。它们是贡献于民族文学的记录，融入了民族文化的累积。即使时过境迁，它们仍会矗立在那里。即使后生的大树和丛莽覆盖文学地表，它们已托体于文学地层。

      　　文学品牌是文学前行的路标，有的是里程碑，有的是丰碑。有的竖于文学大道，有的隐于文学小径。它们分别、共同为时人也为后人指示着文学的来路与前途。

      　　伪文学品牌是文学广告的平面创意，是码字码出来的，是文学游戏机软件的编号。时下这样的“文学品牌”五花八门，人们从新奇看到、玩到惯熟，看俗了，玩腻了，就扔一边。

      　　真正的文学品牌是创造精神的成像，是审美心灵的记忆。它从精神来，往精神去，从心灵来，往心灵去。文学品牌因而是作家与读者精神交通、心灵会合的契约。

      　　文学品牌依凭的不是纸媒，它植根于厚土，时代和本土文化、本土地域文化就是厚土。北京、上海、其他地方，诞育了它们的文学品牌。海河诞育了天津的文学品牌。严复译述的《天演论》，为什么恰恰在天津面世？曹禺的戏剧创作之旅，为什么恰恰在天津首途？孙犁主要的文学业绩，特别是他晚年的辉煌，为什么恰恰实现于天津？时也，地也，不是吗？

      　　文学品牌成于时代，但还应当说功在个人，因为文学品牌的具体打造者，是作家。为什么同是作家，有人打造了成功的文学品牌，有人没有或还没有成功？这当然与个人的秉赋、才能、个性、文学追求、文学机遇有关，也与其他因素相关。其他因素中包括作家的文学敬业精神，包括他自觉或虽然不自觉却锲而不舍地缔造自己文学品牌的意识与潜意识。成功的文学品牌属于感受着内驱力与外驱力相逼的文学从业者。真正的文学品牌拒绝各式各样的文学玩家。

      　　文学品牌是奋斗的预期与实现，文学品牌也是未来的召唤。中国现代文学馆我们看到了，是一座文学殿堂，人类精神所缔造的文学是有某种神圣意味的，人们建造的殿堂却不神秘，它是开放的殿堂，可以扩容，展牌还可以更易。而且，馆中展牌也不可能尽纳所有文学品牌，馆外品牌也有自身价值。从馆内展牌看，天津文学在近百年中国文学的格局中的坐标，的确赫然在目。语云：成绩只能说明过去。愿天津作家们继续努力，和全国各地同行一起，更自觉地打造更多的天津文学和各地文学的品牌，使我国文学的天空，更其星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