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芳

有一个词，父亲不想承认，我也不想正视。但是他却一天天的走近我和父亲。那就是：“父亲老了。”父亲真的老了。额头和鬓角的白发，父亲已经拨不及了。父亲开始一看电视就睡觉。父亲起的越来越早了。因为睡不着了。

父亲越来越年迈了，他不想承认，是因为他感觉他的宝贝还没长大。他的最心爱的女儿虽然都当妈妈了，但是睡觉还常常踢被子。我的夫君在家的每个晚上，我都能听到那个越老越唠叨的老父亲一遍遍的对我的夫君说：“梅梅睡觉不老实，要是不小心凉了肩膀又要难受好几日。”夫君不在家的晚上，睡意朦胧之间，我能感觉到，我那个睡不着觉的老父亲轻轻的进了我的房间。看看我和孩子是不是又踢了被子。他从不承认他老了，体力不如从前了，他总是趁我没有家的时候，不听我的话，倒了所有的垃圾，掂满一瓮的水。都入秋了，父亲干活干的，脑门上都是汗。我的老父亲啊，让我怎样说你？

父亲越来越怜子了，不再像从前，对我处处要规矩了。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感觉父亲再不像从前那样威严了。我是人越大越不懂事了，二个孩子也有点淘，我的脾气也渐长。隔三差五的要对父亲吼几嗓子。父亲对我越来越容忍。好像我喊他是本份。我真的很惭愧。真的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言语来表达我的内疚。

我怀逗逗的时候。胃口有点坏,父亲总是想尽办法，满足我的胃。我无意中说道：想吃蒜苔水饺。父亲跑遍全城，在那个凌寒的冬日却没有找到买蒜苔的。于是给我包了西芹水饺。我却任性的摔下了筷子。看着父亲被我气的嘴角都抖。手举了半日，最后却落到了自己的身上。而我，却拿父亲的爱当作伤害他的剑。我还暗自得意的想，我就不吃饭。看谁心疼。直到多年之后，我才明白我之所以如此的坏，都来源于父亲的深深爱。而我从没有懂的珍惜，常常好无原由的挥霍。第二天早上，父亲没和我一起吃饭，我都没有问一声父亲去哪儿了。我还在赌气。晚上归家一桌子热腾腾的水饺。母亲对我说：“你父亲跑了好远的路才买来蒜苔，这个季节蒜苔真的不好买到。”我看着桌子独自落泪，我惭愧我的不懂事。母亲又对我说：“快点吃吧。你父亲没有铰肉。他是一刀刀切的，因为你总说铰的肉吃着不香。他还说蒜苔你也不让铰说哪样口感有点辣，不好吃。”

　　母亲说父亲年轻的时候工作太忙，总是不顾家。母亲说父亲以前应酬太多，很少抱我。现在的父亲，常常抱着我的逗儿和点儿。现在的父亲每天都为我们做一日三餐。大多数的家务都落在退休在家的老父亲肩上。不是我不孝，而是我像父亲年青时候的样。我常常对自己说忠孝难两全。其实不过是我自己在安慰我自己的良心罢了。贪玩起来就什么都忘记了。和朋友在一起时，从没掂记过家。因为没什么不放心的，因为老父亲照顾我的孩子，比我自己还周到。我之所以三十多了，还是一付孩子的心性。是因为我的老父亲太宠我了。在他的眼中。我是他永远的宝贝。是他永远的掌上珠。是他永远的小孩。

我常常甜言蜜语的讨好老父亲。当然说这个的目地是为了让他多带孩子，我好做自己高兴的事。但是我真的知道，我的老父亲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伎俩，不过是因为他宠我。所以从不说破我。我真的知道他是为了我高兴，才心甘情愿的代我做所有的事。就是这样我还常常不太买帐的对着我的老父亲说：“我逗逗让你高兴了，你的给我多少钱？我点儿是谁想领谁就能领的吗？那份快乐是拿钱能买的来吗？”我的老父亲看着我不说理了，常常是一脸无奈的笑。谁让我是他最心爱的宝贝。我常常是做了错事。或者是贪玩又没顾家。父亲刚想开口骂我。我就拿爱做挡箭牌。我就先对他嘟囔：“你真舍的骂我啊。”看我的老父亲又在摇头。我明白，我是他今生最大的无奈。

我工作很特殊，需要七点前吃好饭，其实这些都不是理由，我自记事起，就是由我的父亲叫我起床，我都这么大了，这个习惯一点也没有改。还常常要父亲喊我起床。然后心安理得的吃完父亲做好的早饭。在把用过了的碗和筷推到父亲跟前，大声说：“又晚了，要迟到。你来刷洗吧。明天你要早点叫醒我。”很多时候由于自己的磨蹭而迟到。挨了领导批。回家就怨老父亲：“你明天一定要早点叫我啊！”好象这种事情从记事一直到现在，好常好常的光阴。直到有一天母亲对我说：“你父亲说，年轻人贪睡。而你每天习惯晚上写作，睡的太晚，又要起那么早。他想让你多睡一会，总是等到把饭端上桌子才喊你起床。这样你起来后，饭也不烫了。你正好能吃。”我的泪潸然而下。我那个从来没对我说过一个爱字的老父亲。为了让我早晨多睡一分钟，心甘情愿的挨了我二十多年的埋怨，却从来没对我提过一个字。父亲的爱浓浓胸包围着我却又像我身旁空气哪样自然。好像一切是我应得到的。父亲见我落泪。连声怨母亲：“瞎说什么啊，她是我女儿，我关心她是本份啊。”我的老父亲啊，好一个本份啊，让我的心深深感觉受责。让我不能言语了。

　 想起了以前读过的一本测智力的书，书上有这样的一句话：“一个人，永远的对你好，不计较你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他，你所有的缺点，他都宽容，而且用他的所有来爱你，你会对他说一句什么话？”当时我太年幼，没有读懂是说什么。如今突然明白。对你永远好的人，能容忍自己一切的人，无怨无悔用自己全部来爱你的人，是自己的父母啊。也许我最应该说的那句话是：“谢谢你，我的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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