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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己复礼大全


二、克己复礼

【原文】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颜渊篇第十二·第1章)

【章旨】

此语颜子以为仁之全功,“克己复礼”,一语已尽,而“克”、“复”又在“非礼勿视”、“听”、“言”、“动”上。又此“克己复礼”,是“约礼”一段功夫,若非先做过“博文”一段功夫,如何分辨出是“己”是“礼”?!

【通论】

论语论仁,有广义狭义二说。广义之仁,一曰全体的仁,朱子所谓“心之德”(兼义、礼、知)是也。狭义之仁,一曰部分的仁,朱子所谓“爱之理”是也。其对诸弟子言仁,亦因其人性情、造诣之不同,或示以全体的功能,或示以部分的努力。而全体的功能之中,有属于乾道者,“颜渊”章,教颜子以克己复礼为仁是也。有属于坤道者,“仲弓”章,教仲弓以主敬行恕为仁是也。部分的努力,“司马”章,教牛以訒言为仁是也。“颜渊”章论仁,先示为仁之全功,次揭为人之要目。意蕴高深,词极明显。学者但能体认精细,是指点大贤语气即得。《翼注》,不曰去私去欲,而曰克己者,须看《集注》“身之私欲”四字,即下文“视”、“听”、“言”、“动”是也。克是尽力攻治:未发,务绝其萌芽,方萌,即拔其根株。古圣贤终日乾乾,夕惕若厉,都是为此;此乃最高功夫。不曰“复理”而曰“复礼”者,须看《集注》“天理之节文”五字。既是“天理”,自有“节”、“文”。如泉水在山,混混不舍昼夜,满一坎才进一坎,即是“节”。风行水上,自成涟漪,即是“文”。孟子言尧、舜性者也,究其实,不过曰“动容周旋中礼,盛德之至”,即此“礼”字。颜子未到“生知”,安行上圣地步?故须克去己之私欲,乃复于“礼”,所谓“未达一间”者,此也。下文“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集注》:此极言其效之甚速而至大也。“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此见其机之在我而无难也。颜子请问其目,而孔子则示之以“非礼勿视”、“听”、“言”、“动”四者。邓退庵云:颜子所克之己较精细,故说个“非礼”。紧要在四“勿”字,“勿”即是“克”,勿视、听者,防其自外入而动乎内;勿言、动者,谨其自内出而接于外。非礼,不但邪色淫声等项而已,只些须不循理处,便是人欲,便须去克。颜子力量大,故教他净尽断绝。《集注》至明,是就其致察于“非”字一面言之;至健,是就其用功于“勿”字一面言之;此即《虞书》“精一”之旨。请事斯语,颜子自知其力有以胜之,故引为己任而不疑,孔子所称语之而不惰者,是也。此章“克己复礼为仁”,《马注》:克己,约身。《孔注》:复,反;身能反礼,则为仁矣。《正义》申之曰:克,《皇本》作尅,克己复礼,所以为仁,为,犹事也,谓用力于仁也。下句“为仁由己”,义同。又曰,《尔雅·释诂》:克,胜也;又,胜,克也。转相训。此训“约”者,引申之义。颜子言夫子“博我以文,约我以礼”,约,如约束之约。约身,犹言修身也。古凡言“克己”,皆如“约身”之训,如《后汉书·安帝纪》之“夙夜克己”,《邓后纪》之“常克己以下之”类此者不胜枚举。《法言》谓“胜己之私之谓克”,此又一义。刘炫援以解《左传》“克己复礼”之文,意指楚灵王多嗜欲,夸攻伐而言。乃《邢疏》即援以解论语,《集注》又直训“己”为“私”,并失之矣。复,反也,反犹归也。吾将有所视听言动,而先反乎礼,谓之复礼;非谓己先有私,己先无礼,至此乃复也。又,“天下归仁”,毛奇龄《改错》以《集注》效甚速而至大一语,近于归来,谓归只是称名之义;《礼哀公》问所谓“百姓归之名”是也。“非礼勿视”四语,《郑注》谓克己复礼之目。《正义》曰:勿者,禁止之词。视、听、言、动,皆在己不在人,故为仁由己,不由人也。动,犹行也,谓所行事也。《礼·中庸》云:斋明盛服,非礼勿动,所以修身也。盖视、听、言、动,古人皆有礼以制之,若《曲礼》、《少仪》、《内则》等篇,及贾子《容经》所载,皆是礼也。惟能克己复礼,凡非礼之事,所接于吾者,自能有以制吾之目而勿视,制吾之耳而勿听,制吾之口而勿言,制吾之心而勿行,所谓“克己复礼”者如此。依此解,则“非礼勿视”四语,与上文“克己复礼”,打成一片,确是“为仁”入手作法。以上诸解,可以补《集注》之未备,故并录之。

【原文】

子曰:“周鉴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八佾篇第三·第14章)

【章旨】

“周监”章,此孔子极赞周礼之尽善。“郁郁”句重,上一句是原其所由,下一句则深服其克法也。

【通论】

夏、商之礼,已为陈迹,而周礼乃时王之制,折中二代,权衡百王,不此之从而奚从?“周监”章,遵时王之制。此孔子自为宪章文武写照,非仅守为下不倍之义已矣。《正义》请孔子言,言鲁能存周礼,《传》称韩宣子谓周礼尽在鲁;又孔子对哀公言文、武之道,布在方策。方策者,鲁所藏也。《中庸》云: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今,亦指鲁言。夫子此言“吾从周”,是据鲁所存之周礼言。《礼运》孔子曰:我观周道,幽、厉伤之,吾舍鲁何适矣。此皆言鲁能存周礼也。

【原文】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进而篇第七·第5章)

【章旨】

此孔子自伤不能行古道也。慨己之衰,即慨世之衰。

【通论】

“甚矣”章,甚矣之叹,伤体躯之衰也。衰于何见。庙堂之状略,不复幻现于寝余(不复梦见周公)。孔子何人,庸能恝jiá然?!则谓此叹与后世豪杰之髀肉复生,鸡鸣起舞,同一兴嗟,可也。《正义》谓夫子日有孳孳(zī,勤勉努力),不知老之将至;至是血气益衰,力极疲顿,无复从前之精专,故有此叹;与《集注》程、朱盛衰之感同义。又旧读以“吾衰也久矣”为句,见翟灏《考异》所引《吕览·不苟注》、张载《正蒙》、杨时《资吾院记》。今读多以“久矣”属下句,此句读沿革之不可不知也。

【原文】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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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佾篇第三·第1章)

【章旨】

此章见孔子正名分,防乱阶意。“忍”字重,凡乱臣贼子,皆始于一念之忍,故孔子微词以诛其心。不直正季氏之罪,而但曰“可忍”,正是拨动季氏一点良心处。可见干名犯分,非惟法所不容,义所不取,其心必有恻然不安处。“孰不可忍”,谓何往而不忍也。此句有含蓄,不必照《谢注》弑父与君去看。

【通论】

“八佾”“三家”两章,皆孔子之所以正名分,防乱阶也。《正义》引《广雅·训诂》:谓,说也,言说季氏此事也,后凡言“谓”者并同。季氏不名而称氏,何?《五经异义》云:所以别子孙之所出。凡氏或以官,或以邑,或以王父字。鲁季孙得氏,自文子始,以文子为季友孙也。《论语》凡称季氏俱不名者,内大夫且尊者,宜讳之也。八佾,《集注》:佾,舞列也。天子八,诸侯六,大夫四,士二,每佾人数,如其佾数。或曰,每佾八人。前为杜预说,后为服虔说。毛奇龄是服而非杜,其谓:列数有定,而列之为数无定。每列必八人,此列数之定也;然而或八列,或六列,则列之为数无定也。考古“佾”之为字,《说文》谓:从八,月声。必以八人著于形,则未有六四二可称佾者。故天子八佾,诸侯六佾,本《春秋传》文。而《传》又有“郑赂晋侯女乐二八”之文,不称四四,而必称二八,则舞列必八,而舞数之必不如人数可知矣。舞有文武,文舞用羽籥yuè,谓之羽舞,又曰籥舞。武舞用干戚,谓之干舞,又名万舞。《左传》所谓“考仲子之官,将万焉”是也。忍,通解多主僭礼者之心言;亦有谓当时君臣,不能以礼禁止,而遂安然忍之者。管同《四书纪闻》谓指平子逐昭公一事而言,谓昭公于季氏制之不得其道则可,谓季氏之恶可忍而不可诛,则乱臣无一而非可忍之人矣。“三家”云何?《何注》谓仲孙(即孟孙)、叔孙、季孙。《正义》引《左》桓二年传:诸侯立家;《杜注》卿大夫称家,三家皆桓族,季氏假别子为宗之义,立桓庙于家,而令孟孙、叔孙宗之。故以氏族言,则称三家,以三家分三氏而为桓族故也。上章称季氏,此章称三家,文互见。八佾乃天子之舞,何为而用于季氏之庭?《雍》乃天子宗庙之祭所用收馔之诗,何为而用于三家之堂?《翼注》于此,则有洞澈本原之论。其谓:《郊特牲》云,诸侯不敢祖天子,大夫不敢祖诸侯,而公庙(鲁公庙)之设于私家,非礼也;自三桓始也。盖季友为桓公子,子庆父叔牙皆以罪死。季友有安国之功,为正卿,即为小宗宗子。封建之朝,固有小宗祀大宗之祖者,故季氏得祀桓公于私庭。鲁自惠公请天子之礼乐于周,遂僭用之,此必桓公之庙,原是八佾,故季氏祭桓公,亦用八佾也。《传》云:宋祖帝乙,郑祖厉王。推此,则立庙尚可容,但祭用生者之禄,季氏祭桓公,按礼亦当四佾。郑祖厉王,不闻郑亦僭礼,故孔子斥之,谓此决不可姑容也。《翼注》又以孔子此议,与讽刺三家歌《雍》,皆摄行相事时一种取缔权臣作法。时阳虎(季氏家臣),出奔,方挟齐、晋以自重,季孙、斯惧祸,用孔子以慰众望,且以当齐、晋也。故孔子乘此机会,取僭妄干纪之事,一举而尽削之,堕费堕郕chénɡ,私家不藏甲,则无为乱之资矣;黜其八佾、歌《雍》,则人咸晓然于上下之分矣。后来三桓渐微,鲁不至篡,皆孔子抑私扶公之力也。毛奇龄《改错》,亦以《集注》程子“鲁安得用天子礼乐”之言,为不识宗法。谓鲁桓一族,当以季氏为大宗,而孟孙,叔孙,统宗季氏。何则?鲁桓四子,长为庄公,此自为宗者,其三人,当以次嫡为别子,无嫡始用长庶。而季友为庄公母弟,则别子矣。别子是宗子,故桓庙立于季氏宗子之家。其以氏族言,则称三家之堂。以三家分三氏而统为桓族,即桓庙也。以立宗言,以不迁之庙立于季氏,而三桓之族皆宗之,亦此桓庙也。桓庙即季氏庭,即三家之堂,舞八佾在此,《雍》彻亦在此。季氏与三家,同舞八佾,亦同用《雍》彻,而专称季氏者,重大宗耳。二说根据宗法立言,皆议论之别开生面者。此章季氏舞八佾,《马注》指桓子言;管同前论,则指平子。《韩诗外传》则以季氏舞八佾,旅泰山,以《雍》彻,为冉有、季路为宰臣时事,则又意指康子。《正义》则谓:此注以为桓子,当是平子既僭,桓子因亦用之。然此言于孔子未仕时可也;若孔子既仕,行乎季氏,此等僭制,必且革之。至《韩诗外传》云云,皆大略言之,不为据也。自是至论。

【原文】

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

(雍也篇第六·第25章)

【章旨】

“觚不”章,此即觚以寄慨,有循名责实意。当符合前讲“饩xì羊”章观之,谓饩羊之论,所以存名;觚哉之叹,所以惜实。

【通论】

“觚不”章,叹世事之有名无实。循名责实,世事应尔。以人言之,父父而始得有父之名,子子而始得有子之名。以物言之,则觚不觚,觚哉觚哉,盖深叹人心之喜圆恶方,鹜名失实之为已甚也。《集注》:觚,棱也;或曰酒器,或曰木简,皆器之有棱者。毛奇龄《改错》非之,曰:觚并不是棱,惟柧ɡū从木字旁者,则释作棱。且觚亦非木简,汉操觚之士,以竹头作箛,形成方片,用以操写,然并无棱者。此惟酒器为得之。古酒器有爵、觚、觯zhì、角、散诸名,而以觚为常用之器。《礼》云,觚容二升,取寡为义。《诗说》所云“饮常寡少曰觚”,则此在觚之名,原与君公之称孤、寡,有同义也。今酗酒者饮常不寡,而仍用觚名,故孔子伤而为是云。此考核之较为近实者也。

【原文】

孔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

(季氏篇第十六·第2章)

【章旨】

“天下”章,此论古今治乱之势,欲主治者本道出治,以肃纪纲而美风俗也。章中从有道及无道,又因无道思有道。隐有维持名分,挽今返古意。

【通论】

“天下”章,《集注》:此通论天下之势。章内有道无道,往复回环,有维持名分,挽今返古意。周制,诸侯不得变礼乐,专征伐,《王制》所谓变礼易乐者为不从,不从者君流。又“诸侯赐弓矢然后征,赐鈇fū钺然后杀”,皆此意也。夫诸侯尚不得无故而与礼乐征伐之事,况在大夫,又况在陪臣(家臣)?!十世、五世、三世云者,《集注》:逆理愈甚,则其失之愈速,大约世数不过如此。《孔注》:平王东迁,周始微弱。诸侯作礼乐,专征伐,始于隐公。至昭公十世,失政死乾侯。季文子初得政,至桓子五世,为家臣阳虎所执。《马注》:阳虎为季氏家臣,至虎三世而出奔齐。《翼注》亦以此章僭礼乐征伐,指鲁言。惠公请郊禘dì之礼于周,是僭礼乐;隐公二年,无骇率师入极,是僭征伐。齐桓拜下,晋文请隧,尚不敢公然佞妄;列国亦无陪臣执国命之事,只有鲁阳货耳。孔、马诸注,但就鲁事言,非无谓也。政不在大夫者,因当时列邦政自大夫出也。齐则政由田氏,鲁则政由三家,故孔子云然。庶人是直道而行之庶人,见大夫不是,故议之。政不在大夫,则不议矣,非毁谤朝政也。

【原文】

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

子曰:“必也正名乎!”

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

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错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子路篇第十三·第3章)

【章旨】

“卫君”章,此见明伦为为政之本。“正名”二字,是通章主脑,首二节言为政先正名;下因子路迂之,而详示以名之当正也。“无所苟”三字,也“必也”二字,紧相呼应。方朴山云:此夫子杜乱源之意,数“则”字,正破一“迂”字。

【通论】

“卫君”章,孔子自述为政方略者,言为政先正名,孔子自述其仕卫之政见也。“苟有”章,期月已可,三年有成。孔子自述其见用之宏图也。夫名者实之符,勿谓此乃事物称谓之细,而名之正否,国势之安危,民生之治乱以之。及子路怪其“迂”,而孔子乃为之推其究竟,至影响于礼乐刑政之大,亦可以见正名一事,不当作平凡细故观也。此章“正名”,《集注》谓:是时出公不父其父,而祢mí其祖,名实紊矣。故孔子以正名为先。《翼注》依据当日事实。立说至为平易近人。其谓:《注》哀公十年,孔子自楚反卫,时辄据国已九年矣。前此名之不正,有所不得已也。故子路仕卫,孔子不以为非,且受其致粟六万,谓之公养之仕,以义有可通也。至此时则南子已老,晋师不兴(哀二年四月,卫灵卒,晋赵鞅有纳蒯kuai,kui于戚之举),正名之急,无逾此时。使子路能信夫子之言,由孔思以达于辄,悔罪郊迎,父子如初;蒯kuai,kui君卫,辄为世子,谁曰不宜?!正名之论,非废辄也,教之让也。惜乎孔子之言,不用于卫,卒之蒯kuai,kui见弑,辄死于越,皆此“名不正”一语之为厉阶也。此番推论,诚为衷于事实。又“正名”一语,前代讲家,或以为正世子之名,或以为正百事之名,前说孔安国、全祖望二氏主之。《正义》引《史记·孔子世家》而为之说曰:是时卫公辄父不得立在外,诸侯数以为让。而孔子弟子多仕于卫,卫君欲得孔子为政。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云云。是正名指蒯kuai,kui之事,此必《古论》家说,受之安国者也。正名者何?正世子之名也。《春秋》哀二年夏,晋赵鞅纳卫世子蒯kuai,kui于戚。《孔疏》,世子者,父在之名。蒯kuai,kui父既死矣,而称世子者,晋人纳之,世子告之,是正世子以示宜为君也。《春秋》以其本是世子,未得卫国,无可褒贬,故因而书世于耳;此一说也。全祖望《ji觭qī亭集·正名论》曰:孔子以世子称蒯kuai,kui,则其尝为灵公所立无疑矣。观《左传》屡称为太子,固有明文矣。不特此也,其出亡之后,灵公虽怒,而未尝废之也。灵公欲立公子郢而郢辞,则灵公有废立之意而不果,又有明文矣。惟蒯kuai,kui未尝为灵公所废而出亡,则闻丧而奔赴,卫人所不可拒也。蒯kuai,kui之归有名,而卫人之拒无名也。故孔子之正名也,但正其世子之名而已。既为世子,则卫人所不可拒也,此一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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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以正名为正百事之名,不及卫父子争国事者,则如马、郑二说。《马注》:正名,正百事之名。此言百凡事为,莫非是名。《墨辨》所谓“名者,所以列同异,则是非,道义之门,政化之准绳”也;孔子曰,“必也正名”云云。又《郑注》:正名,谓正书字也;古者曰名,今世曰字。礼记曰,百名以上,则书之于策;孔子见时教不行,故欲正其文字之误。臧庸《郑注辑本》释云:孔子书字,必从保氏所掌古文为正。病时不行,故卫君待子为政,而子以是为先也。盖正文字,是正名之一端。《郑说》亦《马注》百事所得包也。两说均不主卫事言之,与安国旨趣稍异;马氏或别有注,为《集解》所删佚;《郑氏》则笃信《公》、《榖》以王父辞父命之说,宜其解“正名”,不及卫父子争国事也。

子路闻孔子正名之见,而骇其为“迂”,孔子则先斥其“野”,又曰,“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者。通解多以“阙如”连文,《正义》非之,曰,段氏《说文叙》注云,《论语》言“如”,或单字,“勃如”、“躩jué如”是。或重字,“申申如”、“夭夭如”是。或叠韵双声字,如“鞠躬如”、“盖阙如”是。盖,旧音如割。《汉书·儒林传》曰,“疑者,丘盖不言”。苏林曰,不言者,不言所不知之意也。如淳曰,齐俗以不言所不知为“丘盖”;荀卿书作区盖。丘、区、阙三字双声。宋翔凤《过庭录》:《荀子·大略篇》,言之信者,在乎区盖之间,疑则不言,未问则不立。《汉书·儒林传》:疑者,丘盖不言。丘,古音同区,丘盖即区盖,区、阙,声之转。《论语》之“盖阙”,即《荀子》之“区盖”。盖,末见阙疑之意。故曰:“盖阙如也”,与“踧踖如也”同辞。彼以“阙如”连文者,非也。

以下又反言“名不正”之弊害,“言不顺”至“礼乐不兴”,害之及于身也。“刑罚”以下至“民无所措手足”,害之及于民也。末又重申正名之主张,名必可言,则言之顺无疑;言必可行,则事成而礼乐兴,刑罚中,亦在其中。最后又总结之曰,“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则其总核名实,不肯迁就、苟同于人己上下之间而至误国误民,固彰彰也。正名之见,果迂乎哉?!

【原文】

齐景公问政于孔子。

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颜渊篇第十二·第11章)

【章旨】

  “齐景公”章,此见明伦为为政之本。任是正名于卫之意。“君”、“臣”、“父”、“子”四语只浑沦讲,所以箴切景公者,自在其中。下节景公将圣言一反掉转,便觉不可终日。

【通论】

为政何以明伦?孔子于齐景公(景公名杵chǔ臼,庄公异母弟。见《史记·齐太公世家》,“景”,其谥也)问政而答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集注》:此人道之大经,政事之根本也。是时景公失政,而大夫陈氏厚施于国,景公又多内嬖bi而不立太子,其君臣父子之间,皆失其道。故孔子告之以此。四者骤聆之,初不过为家国尊卑上下相与之常事。然一反按而深究之,实有岌岌不可以终日者。景公徒善孔子之言而不能用,则又何怪其身死而覆辙,遂辗转相寻而靡有已也?!此章叠下“君”、“臣”、“父”、“子”四字,有循名责实意。夫子意在责成君父,景公将君臣父子概论一番,仍是要大家分责,又安能以君而制臣,以父而制子哉?!“虽有粟,吾得而食诸?”《孔注》:言将危也。后陈氏果灭齐。案,孔子此对,与晏子“路寝”之对同。《左昭二十六年传》,齐侯与晏子坐于路寝,公叹曰:美哉室!其谁有此乎?对曰:其陈氏乎!谓其虽无大德而有施于民也。公曰:善哉!可若何?对曰:唯礼可以已之。礼者,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睦是也。夫为君而不知何为善,犹可言也;知之而不为之所,坐令祸迫眉睫,或延及其子若孙,非天下之大愚极顽不至此。独怪从古及今,类于景公者,盖不知凡几也,岂可独责景公哉?!

【原文】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学而篇第一·第2章)

【章旨】

“有子”章,此章勉人务孝悌以行仁。上节从不好(犯上,作乱)一边看,见人能孝悌,自不向恶。下节从好一边看,见无数好事,都从孝悌起。“君子”二句,宕开作过脉。

【通论】

为学之道,最重实践。实践之道,可分多方面观之:孝悌之于家,言色之于身,忠信勤业之于师友,礼乐之淑性陶情,义礼之持身涉世,以及观人论世之道,莫不以是为准绳焉。务孝悌如“有子”章,此章有子(孔子弟子,名若,《弟子传》云,有若少孔子三十三岁,《邢疏》及《礼·檀弓疏》引作四十三岁。《史记·集解》引郑玄云鲁人)。欲人务孝弟以行仁,先言人能孝弟,自无不仁之事;次则极言孝弟之量以申明之。《集注》:善事父母为孝,善事兄长为弟。犯上,谓干犯在上之人;鲜,少也;作乱,则为背逆争斗之事。又程子曰:孝弟,顺德也,故不好犯上。岂复有逆理乱常之事?德有本,本立则其道充大。孝弟行于家,而后仁爱及于物,所谓亲亲而仁民也,故为仁以孝弟为本。《正义》又为之推究其故,曰:孝弟所以为为仁之本者,《孝经》云“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德”兼仁、义、礼、智;此不言德言仁者,仁统四德,故为仁尤亟也。《孟子·离娄篇》: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又曰: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是为仁必先自孝弟始也。此章为仁,宋翔凤《郑注辑本》作“为人”,言人有其本性,则成功立行也。按此与上文“其为人也”句相应,于义亦通。《论语》于首章言学后,即列有子之说,曾于次之。且当时弟子,惟有子、曾子称“子”;闵子骞、冉有二人,则称字。称“子”错出,何?《正义》曰:有、曾二子之称“子”者,此必孔子弟子于孔子没后尊重二子为师,故通称“子”也。至闵子骞、冉有之有时称“子”,此亦二子之门人所记;而孔子弟子之于二人仍称字,故篇中于闵、冉称字,称“子”错出也。

【原文】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为政篇第二·第8章)

【章旨】

“子夏”章,此发子夏爱亲之念,重“色难”二字。又言服劳奉养之易,正申明“惟色为难”之意。中间“弟子”、“先生”,是明对说。有事,先生有之也;有酒食,弟子有之也,是暗互语。

【通论】

“子夏”章,示人子以深爱为孝。此章《包注》“色难”者,谓承顺父母颜色为难,即《曲礼》“视无形听无声”之意,此“色”字,属之父母。《集注》:色难,谓事亲之际,惟色为难。此就人子一面言之,《祭义》所谓“愉色婉容”是也。色何以难?盖必深爱和气积于中,而后有愉色婉容见于外。诚中形外,非可伪为,难乎不难?《礼》云:严威俨恪,非所以事亲也,成人之道也。子夏直义,或短乎此,故孔子因其病而药之。“有事,弟子服其劳”,《尔雅·释诂》:服,事也;《说文》:用也;《释诂》又云:劳,动也;《说文》:剧也,言甚勤也。“有酒食,先生馔”,《马注》:先生,谓父兄;馔,饮食也。《正义》据《论语骈枝》,则谓年幼者为“弟子”,年长者为“先生”,皆谓人子也。撰,具也。有事,幼者服其劳;有酒食,长者共具之。是皆子职之常,何足为孝?“曾是,以为孝乎”,《说文》曾,词之余也,《段注》训乃。言此非难事,可强而能;正反言以见惟色之为难也。或以“有酒食,先生馔”,“撰”字,《论语》鲁餕(jùn,吃剩下的食物)古“馔”,此则《古文》假“馔”为“餕”。陈鱣zhān《论语古训》:《内则》曰,父母在,朝夕恒食,子妇佐餕;既食,恒餕。《注》每食餕而尽之,未有原也,言每食无所有余而再设也;是“餕”有“食余,勿复进”之意。或者亦以为孝,此一说也。孔广森《经学卮言》读当以“食先生馔”为句,言有燕饮酒,则食长者之余也。有酒、有事,文相偶;有事,弟子服其劳,勤也;有酒,食先生馔,恭也;勤且恭,可以为弟矣,孝则未备也。此一说也。二说皆从郑义,《正义》谓:其义迂曲,不取。

【原文】

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旧谷既没,新谷既升。钻燧改火,期可已矣。”

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

曰:“安。”

“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

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

(阳货篇第十七·第21章)

【章旨】

“宰我”章,此启宰我仁亲之心。不安处,即是仁,“仁”正与“安”相反。《翼注》:记此于孺悲之后,必宰我因夫子与之言丧礼而发,非无故欲自短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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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论】

学问之道,不外教、学两端。自学者之横经鼓箧言之,则为学;而自对方之成德达材言之,则为教。孔子之教,盖亦多端。有不言之教,有不屑之教,也有当前未尽言诠,留以待去后之启发者。不屑之教,用于孺悲,去后启发,于及门频经试用,而宰我亦其一也。昔贤多合两章连并申释,《翼注》:短丧章,记于孺悲欲见之后,自有意义。又以孔子不见,必其闻名于将命者之时,有挟贵挟长之概,故不见,而又取瑟而歌以警之。《正义》则据《礼》文言之,颇为近实。其谓:《礼·杂记》云,恤由之丧,哀公使孺悲之孔子学《士丧礼》,《士丧礼》于是乎书。是孺悲实亲学圣门,而孔子不见之者,此欲见,是始来见,尚未受学时也。《仪礼·士相见礼》疏:谓孺悲不由绍介,故孔子辞以疾。此义当出《郑注》。《御览》四百二引《韩诗外传》云:子路曰,闻之于夫子,士不中间而见,女无媒而嫁者,非君子之行也。《注》云:中间谓介绍也;《礼·少仪》,闻始见君子者,辞曰,某固愿闻名于将命者,不得阶主。此少者见尊长之礼,当有介绍;《聘义》所谓“君子于其所尊,弗敢质,敬之至也”是也。当时孺悲必先未曾留意及此,故来孔子之警告。取瑟而歌,谓取瑟鼓之,而复倚声以歌也。

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宰我此问,是必见于孔子与孺悲言丧礼,因发此问。有为而言,非宰我真欲自行短丧也。三年丧期,或以为二十七月,或以为二十五月,《正义》则据郑、王二说而为下列之论证。其谓:三年丧期,郑君以为二十七月,王肃以为二十五月。《仪礼·士虞礼》云,“期而小祥”,又“期而大祥”,“中月而禫(dàn,古代丧家除服的祭礼),是月也,吉祭犹未配”,注:中,犹间也,与大祥间一月;自丧至此,凡二十七月也。胡培翚huī《正义》,三年之丧,二十五月而大祥,二十七月而禫;犹期之丧,十三月而大祥,十五月而禫,皆与大祥间隔一月也。《檀弓》曰,祥而缟,是月禫,徒月乐。祥而缟,谓二十五月也;是月禫,二十七月也;徒月乐,二十八月也。自王肃误读“祥而缟,是月禫”之文,以禫亦在二十五月,祥、禫同月。又以《士虞礼》“中月而禫”为“月中而禫”,谓在祥月之中,为二十五月,与郑异说。非也。梁玉绳《瞥记》:阂二年,吉禘(di,古代一种祭祀)于庄公。《传》云,“讥始不三年也”。文二年,公子遂如齐纳币,《传》云,“讥丧娶也”。周衰礼废,三年之丧,久已不行。宰我问三年丧,《疏》引缪协谓宰我思启愤于夫子,以戒将来,意在屈己明道。此解极确,与齐宣王欲短丧不同。其谓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此亦古成语,谓人久不为礼乐,则致崩坏。而短丧者或据为口实,故宰我亦直述其语,不为隐讳也。旧谷既没,新谷既升,钻隧改火,期可已矣,《集注》:言期年则天运一周,时物皆变,丧至此可止也。前礼乐以人事言,此以天时言。改火,《马注》:《周书》“月令”有“更火”之文,春取榆柳之火,夏取枣杏之火,季夏取桑柘zhè之火,秋取柞楢yóu之火,冬取槐檀之火,一年之中,钻火各异木,故曰改火。“期已久矣”之“期”,或作“其”,与下文“期可已矣”之“期”作“ji”,文同义异。《史记·弟子列传》作“不已久乎”,可证也。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曰:安!《集注》:礼父母之丧,既殡,食粥粗衰。既葬,疏食水饮,受以成布。期而小祥,始食菜果。练冠縓quàn缘,要绖dié不除,无食稻衣锦之理。夫子欲宰我反求诸心,自得其所以不忍之故,故问之以此,而宰我不察也。

或以宰我此答,乃隐辞反言以求正也。《翼注》:于女安乎?曰:安!似此不耻不仁、不畏不义之言,稍知自好者不为,岂有以四科高弟,公然于师座之前,形诸吐嘱?!须知宰我此答,正与子贡、冉有在卫问伯夷、叔齐同。“曰:安”,正与“曰:怨乎”同。隐其词而反言之,决是非于夫子,此所以为言语之材也。不然,彼不孝其亲,何用喋喋有辞于夫子哉?!女安,则为之……今女安,则为之,《集注》:此夫子之言也。初言“女安,则为之”,绝之之辞。又举君子居丧不忍诸端,以警其不察,再言“女安,则为之”,以深责之。此非真听之使为,乃激发之使不自安也。

宰我既出,孔子斥为不仁,是探其短丧之由也。又因三年之丧,推及父母于子,三年之爱,是明人子所以不忍于亲,而丧必三年之故也。惟是短丧之行,既成为当时流行之风尚;而薄葬之说,又已为墨子之徒所奉行。在井田制坏,生活变迁之社会,能否遵行古昔之丧制,自当为另一问题;而三年怀抱,罔极之恩,要为世之为人子者所不可唾弃之明训。孔子于宰我既出,而仍为此絮叨之言论,谓警予可!谓警一般可!谓警千万世之为人子者亦无不可!

【原文】

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

(阳货篇第十七·第11章)

【章旨】

“礼云”章,此因世之言礼、乐者,专事玉帛钟鼓,故为此探本之论。

【通论】

“礼云”章,为言礼乐者进探本之论。礼之本何在?曰敬。乐之本何在?曰和。玉帛钟鼓,则礼乐之末也。《集注》:敬而将之以玉帛则为礼,和而发之以钟鼓则为乐;是敬、和乃表现于玉帛钟鼓将发之际,非与玉帛钟鼓离而二之也。《翼注》:玉帛钟鼓,亦不可十分抹倒;然必有物立于玉帛钟鼓之先而后礼乐作,有物实于玉帛钟鼓之内而后礼乐行。不然,则玉帛钟鼓,直块然一物耳,礼乐云乎哉?此犹是“不诚无物”之意也。《礼·仲尼燕居》:孔子谓子张云:师!尔以为必铺几筵升降酌献酬酢,然后谓之礼乎?尔以为必行缀兆兴羽籥yuè作钟鼓,然后谓之乐乎?言而履之,礼也;行而乐之,乐也。与此章义相发。

【原文】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八佾篇第三·第3章)

【章旨】

“人而”章,此因用礼乐者失其本而发。《集注》:心字最重;盖仁,即人心;敬、和,皆由心而生。如礼何,如乐何,是因源而知其流也。

【通论】

仁者,礼乐之本,此绝对之论,所谓本中之本也。若为相对之论,则以俭约、质素及恭敬肃穆之精神与奢靡、繁缛及升降拜跪之形式较,则俭约、质素、恭敬肃穆之精神,亦本也。大而言之,则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王道,与假仁义、重事功之杂霸较,则王道之德治,亦本也。此非本中之本(第一义之本),而为本末相较(第二义之本)也。绝对之本,如“人而”章。此章孔子叹礼乐之失其本。礼之本何在?曰敬而已。有礼则有乐,乐之本何在?曰和而已。若敬若和,皆不外吾人静穆融洽之一心。是即所谓仁也。人而无此,则形式之揖让笙歌,直如无灵魂之躯壳而已,乌足与言礼乐?如礼何,如乐何,《包注》:人而不仁,必不能行礼乐。《正义》申之曰:《儒行》云,礼节者,仁之貌也;歌乐者,仁之和也。礼乐所以饰仁,故惟仁者能行礼乐。又《乐书》云:五常以仁为首;六艺以礼乐为先。仁者,礼乐之质;礼乐者,仁之文。《周官》掌礼乐以春官,明礼乐以仁而立也。此解诠释仁与礼乐之关系最切。细释此文,则仁当为礼乐之本之第一义,而敬与和则其第二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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