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堂 

  依托本体的语文教学改革

唐宝康

中国现代语文教学到今天业已走过近一百年的路程，在叶圣陶、吕淑湘等老前辈的带领指导下，无数耕耘在语文教学第一线的语文教师的艰苦劳动，应该说有了相当巨大的成绩，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经验。但是，在我们即将跨入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辛辛苦苦的语文老师却突然发现语文教学似乎走进了死胡同。《北京文艺》、《羊城晚报》、中央电视台的“实话实说”等等好象都在跟语文过不去，跟语文教师过不去。

我们有许多语文老师想不通，为什么我们辛辛苦苦却还是讨不了好？根本原因在哪里？不服气大有人在，似乎应该为这件事写一篇语文界的“《天问》”！

我们深圳的语文老师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们甚至面临着更为严重的问题：

这里是一片改革的热土，这里涌入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人才，改革开放十多年来，这里建设起拥有优越硬件条件的学校，教育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绩，一时间有关深圳文化的美丽传说似乎使人忘了，仅仅在短短的十多年前，这里还是一片文化上的不毛之地。事实上就是在现在，在校各科的学习中，当地农民子弟的学习成绩仍然一般地低于来自内地的新移民子弟，其中差距最大的是语文学科。当地农家传统上缺乏对阅读的强烈追求，农民在家庭富裕以后虽然对子女的教育问题有了较多的关注，但从根本上却缺乏对孩子阅读情况的要求，更谈不上指导。另一方面，当地人的白话方言的发音习惯和词汇与学校教育使用的法定语言以北方话为基础的普通话的发音、词汇有很大的差异，妨碍了这些习惯于使用白话交流和思维的学生对用普通话写成的语文课文和大量的语文课外读物的理解。对境外传媒的热衷和喜好(有不少学生的家长由于历史原因居住在境外或在境外打工，他们经常携带一些境外出版物回家)，扭曲了学生的正常阅读习惯（据了解，有许多学生看境外出版的卡通漫画甚至淫秽书刊，从不喜欢收、看普通话的广播电视节目）。他们根本就不喜欢什么文学名著，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学生根本就不买课外读物。

最要命的是学习方法，死学硬记，用学习自然科学的方法学习语文。他们课外时间大多用在那些“收效快”的学科。背英语、背政治、背历史、背生物、背地理……什么都背，就是不愿意背语文！前面说到的一些原因是语文学科之外的客观原因，是可以通过一定的教学方法加以克服的；而这个原因就是语文教学本身的问题了。学生为什么会这样学语文？这是语文教师的问题。语文教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呢？这就是语文教学的现状。不仅是深圳宝安的问题，是全国性的问题。

语文不是一门科学。这就是说，语文不是语文学，不是语言学，语文教学不是研究语言。语文教学就是教学生学习语言。这句话听起来，尤其是在一切都强调科学的今天，对不少同志来说不是很顺耳。按照我的理解，“语文不是科学”真是切中要害！正是非常科学地解释了语文作为一门教学学科不是一门科学学科。语文的确牵扯到许多科学的问题，比如语言学、逻辑学、修辞学、文章学，但是在语文教材中出现的这些学问仅仅是学生学习语言所必须具备的知识准备，而不是学习的主要对象。我们不少语文教师生怕被别人视为不科学，为强调所谓语文的科学性，拼命地传授语文知识。语文科的考试也追求考试的标准化、知识的系统化、答案的模式化和唯一性。结果是越想科学却越不科学，搞得语文教师是越教越难，学生则越学越苦，越学越失去对语文的兴趣。

语文不是科学，但是我们并不是说语文教学也不是科学。相反，我们认为，语文教学是一门严谨的科学学科，从事语文教学改革也决不是一桩轻而易举的事情。我们不仅要面临应试教育指挥棒的强大压力，还要消释传统语文教学的困惑；要为满腹疑心的家长们，消除疑虑；更要回答孩子们的疑问。有些语文教师这样问道：“这样教，考试行吗？”这种怀疑是很正常的。事实上在应试教育的大背景下，你只能告诉他，保留自己认为行之有效的教学方法之外，几乎无法回答。我们不能打着必然有效，必然胜利的包票，吸引人们投入一项必然有风险，有困难的事业。我们自己，是带着一种责任，一种激情，一种牺牲精神，一种严肃的使命加入到这项改革实验中来的。

   “把语文课上成语文课”，这句话从揭示了一种令人奇怪的现象。我们有不少时候，有不少同志，正是把语文上成了别的什么课。比如，上《人的正确思想是从哪里来的》，就上成了哲学课；上《看云识天气》，就上成了气象知识课；上《人类的起源》，就上成了人类学。也就是说，课文是什么内容就上成什么课。津津有味、头头是道，讲得动听，显得老师才华出众，但是却不是语文课！学生可能学到许多知识，却惟独学不到语言。几年学下来，学生还是不会听不会说，不会读不会写。我们现行的语文教学方法论，基础是建立在理解之上的。不少老师教学时注重分析课文，特别注重将课文内容讲深讲透，其原因是生怕学生不懂，生怕学生不理解。不是引导学生自己学习语言，而是将自己甚至教参对课文内容的理解原封不动地咀嚼得细细碎碎地端给学生，然后学生就死记硬背这些东西。学生的一点灵性就是这样被一点一点的磨掉了，学习语文的兴趣也渐渐的荡然无存了。

以“学习语言”为标志的语文教学本体改革，恢复了语文教学的本来面目。

首先，我们回答了：作为一门教学学科，语文的性质到底是什么。语文就是工具，这是第一层次的问题。而在另外一个层次上，我们不难理解，语文不同于其他学科，语文的内容充满了人文性。因此我们不妨把它叫做“人文工具”。语文教材不等于语文学著作。如叶圣陶老先生所说：语文教材中所选的课文，不过是些例子。换句话说是语言材料。所以，语文教材不象其他学科的教材，它不是知识体系，它不是系统地阐述一门科学学科的知识系统，而是通过对语言材料的学习、体会、品味、领悟，通过不断地模仿、不断地练习，不断地自我创新，在生活中才能熟练掌握、运用这门工具的方法和技巧。学习语言的过程，是一个能力养成、能力建构的过程。

语文这门教学学科，不同于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学科。语文是一门习得的学科，它就如体育、驾驶等一样，依靠教师的讲授是无济于事的。它必须依靠学习者日常天久的不断地反复的学习，犹如小鸟的学习飞翔。人的第一个老师是他们的父母，周围的人也会对他的语言能力起到巨大影响，从孩子们会说话开始，就会教他们背诵诗歌、唱儿歌，读小学前孩子就可能有了很好的语言能力。就能够用很复杂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遗憾的是，我们的语文教材内容却偏偏落后于儿童的实际语言能力，其理由是儿童不识字。显然我们忽视了一个基本的常识，一个人不识字却并非不能记忆。在儿童的黄金记忆时期如果教学得法，他们要积累多少祖国的语言精粹啊！不客气地说，我们的语文教材耽误了几代人的黄金季节啊！语言是人的天赋能力，人对语言的领悟能力，也几乎是天生的，大部分人并不需要懂得语法才能够说话。不识字的人照样可以说十分机智的话。倒是有些受过很高教育的人，却有可能因为他们学得太专业，成了一个结结巴巴、不善言辞的人，比如陈景润这样的人。并非他不会说话，而是他在语言方面积累太少。他的理解力很好，但他不善于说话。可见，学习语言最重要的是积累，积累语言材料，积累语感。这些东西积累多了，老师略加点拨，学生运用得很快。很多时候学生的确不理解，但只要能吞进去，就会成为学生自己的东西。加以时日，是不愁不消化的。而语言这东西一经掌握，就会终生受用。理解了这一点，我们便抓住了语文教学的关键。基础语文教学就是为学生打下终生受用的语言基础，教会他们熟练的听说读写，而不是教他们研究语言。教他们掌握运用语言这个工具，而不是研究这个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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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的性质如此，决定了学生学习的对象，就是语言。学习语言就如同学习游泳、踢球，学习骑车、开车，不是仅仅认真听讲就可以学到手的。在语文教学的课堂上，必须从教师本位，彻底转为学生本位。在教学目标上必须从传授语言知识转到学生语言能力建构上来。在教学方法上必须从教师滔滔不绝唱独角戏转到学生纷纷表现自己。教师观念的更新是教师素质提高的先决条件。观念的更新迅速促进了语文课堂教学机制的更新。课堂气氛为之一振，课堂面貌为之一新。学生学习语言的兴趣渐趋浓厚，学习语文的风气也渐渐形成。据不完全统计，宝安区课题组在三所学校的五个实验班参加实验的语文教师，普遍实行了这样的“土政策”，对现行语文课本实行改造，大胆地删去一些在语言上够不上精品的课文，大量补充古今精品诗歌文章，让学生课外阅读，背诵。如宝安中学初一、二班，学年结束时，平均每生背诵、积累古典诗词137首，积累成语160多个，讲成语故事320人次。看起来，学生的课业负担似乎重了，其实不然。这样做，大大激发了学生潜在的学习语言的积极性，增强了学习兴趣。时间一久，学生一日不背诗，一日不读文，反而不习惯了。学生的精品语言积累多了，下起笔来写文章自然就有东西可写。所谓厚积之，则薄发之，入于其内方能出于其外，就是这个道理。另一方面，实验班在加强阅读训练的同时，更加强了写作的训练。实验班的学生普遍养成写日记、写周记、写语感随笔的习惯，常写常练，自然就有了收获。他们写的一些清新的散文经常见诸于报端、见诸于省内外的杂志。他们读得多了，写得多了，见多识广，对于语文考试，他们也觉得不是很难的事情。事实上在中考中，实验班学生取得了空前的好成绩。以至于一些平行班的学生感到有点不平，为什么不让我们做实验班学生。实验班的学生也因此十分自豪。平行班的老师们看到这一点，也认真学习改革起来。这就很自然地促进了全部语文教师自觉投身教改的行列，自然的形成教科研的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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