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余文 不过,笔者作为另一种文化语境里的好事者,觉得英美学术界和文学界对休斯没完没了的苛责似有欠公允。休斯与普拉斯初恋时两人都年轻,而且结合纯属偶然,毫无成熟的感情基础,只凭青年人通常的冲动相爱,难怪休斯回想起来,自叹这是命里注定的不幸。就在他俩第一次同居的第二天,普拉斯就去巴黎找她的旧情人里查德·萨松。她那时把她所谓热爱的休斯只不过当做她爱情的临时代替品。这在她的日记里有记载。休斯常有情人相伴,受到谴责,但普拉斯在婚后也有她不得体的行为。根据普拉斯传记作者安妮·史蒂文森在《苦涩的名声:西尔维娅·普拉斯的一生》(BitterFame: A Life of Sylvia Plath, 1989)一书里透露,有一位名叫里查德·墨菲的诗人说,有一次朋友们聚会,普拉斯当着休斯与另一位朋友汤姆·金塞拉的面,在桌下偷偷地用她的腿摩擦墨菲的腿,挑逗他,但他不想也没有破坏休斯的婚姻。在西方婚外恋多的是,当然不能因此而指责普拉斯。但有一点很重要,普拉斯对墨菲说过,她不可能想像休斯或她会真正地与其他人结婚,谁也破坏不了她与休斯的婚姻,她感到无论从哪方面说,他们的结合是完美的。足见休斯是深爱着她的。诚然,普拉斯热情奔放,聪明而可爱,然而她喜怒无常的脾气比阴晴不定的天气更难令人捉摸。例如,休斯有一次在轮到他照料小孩而迟到了二十分钟时,她居然怒砸他家祖传的红木桌子。一九八二年,休斯在为普拉斯日记写的前言中说:“虽然六年中我每天和她在一起,每次离开她很少超过两三个钟头,但我从不知道她对任何人显露过她真正的自我。”伊恩·汉密尔顿由此断定说:“《生日信札》中这些未注明写作日期的诗篇原来也许是休斯读(普拉斯)日记时的札记。也许他首次意识到他的亡妻有杜撰一系列‘假自我’的能力:作为成绩A的自我,作为恋人的自我,作为职业作家的自我,作为妻子的自我,等等。当休斯看出了这一点时,女权主义传记(作者)却盲目地不愿承认普拉斯根深蒂固的神经性不稳定,而这种神经性不稳定早在与休斯建立夫妻关系以前就存在了。”根据把普拉斯母亲奥里莉亚一九七五年对普拉斯生平的叙述改编成剧本《家信》(LettersHome)的导演杰克·拉姆齐的看法,西尔维娅的精神疾患是她上大学时精神崩溃被电疗的结果。拉姆齐还认为:“她曾经努力成为妻子、母亲和作家。她视丈夫为她的偶像。”普拉斯在初恋休斯时曾给她的母亲写信,说休斯就是她理想中的情人。由此可见,普拉斯与休斯彼此间有爱有怨,有时爱恨交加,这本是世间的常事,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归咎于休斯一人?就这桩不幸的婚姻而言,普拉斯自杀是她的不幸,休斯为此终生含冤也是他的不幸,而当《生日信札》艺术地再现他俩的不幸时,它便成了二十世纪英国悲剧诗的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