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服，《说文》：“用也。一曰：车右騑所以舟旋。从舟， 声。”但形义关系令人生疑。笔者一方面从分析服字的构成部件入手，结合甲金文用例，分析服的形义；另一方面从服的字义系统考察。认为：服，事也。从凡从 ， 亦声。

[关键字] 服、本义、事、凡、 

《说文•舟部》:“服，用也。一曰：车右騑所以舟旋。从舟， 声。”用指任用，意义与形符“舟”无涉。这不能不使人怀疑许氏关于“服”字形义的说解。《商周古文字读本》：“甲骨文 ，象用手按跽人于肉（ ）前，其本义当为服事， （ ）亦兼声。金文作 、 、 ，或讹  为  （舟），遂为小篆所本。隶变作‘服’。”[1] (P385)《 商周古文字读本》认为服所从是月（即肉），非舟。李孝定《甲骨文字集释》：“（服）字从舟无义。许以服马周旋傅从舟之义亦觉牵强。今隶从肉，与此同，其义未闻。”[2] (P2775) 李先生认为，从舟、从肉与服的意义皆无关，许氏“一曰”解释牵强。李先生从形义联系的角度对许氏及《商周古文字读本》的说解质疑。 

为了弄清服字的意义，还得从其古文字形体入手。服的古文字形体如下：  （林一•二四•五）、 （井侯钟）、 （盂鼎）、 （余周钟）、 （秦公钟）、 （《说文》古文） （《说文•舟部》）。其左皆不为肉，《商周古文字读本》说解非是。其左当为凡，即盘。凡的古文形体如 （前七•二八•四）、  （后下三五•二）、 （大丰簋），与林一•二四•五、井侯钟 “服”的左边极其相似。郭沫若《卜辞通纂》：“ 乃凡字，槃之初文也，象形。前片作 ，即后来之般字，字当作凡攴  ，讹变而为从舟从殳。”[3] (P2844)郭先生以为：凡为槃之初文，般之舟乃凡之讹变。李孝定《甲骨文集释》：“（受）契文金文受字均从舟作 、 等形，不省。此所云舟即《周礼•春官•司尊彝》‘春祠夏禴祼用鸡彝鸟彝皆有舟’之舟。郑司农云：‘周尊下台若今时承槃。’疑契文金文受字所从之 若 即槃之古文。卜辞槃作 ，即凡字与此正同，后形稍变作 ，遂与舟车字相掍耳。实当云从凡，槃《周礼》之文亦当云‘皆有槃也。’槃作 象形，吾乡旧时犹有此物，或作长方形，间亦作圆形，皆所以盛物相受授者，故制字象之。古文受授亦同字也，受下当解云‘从𠬪凡槃’会意。”[4](P1443) 李先生认为受所从之舟乃凡形似而讹，并以文献及实物为证。李又云：“凡之与舟异物，而二者文古仅毫厘之别凡作 ，舟亦作 。后世从凡从舟之字每多相混，更进而凡亦或作舟矣。《周礼•春官•司尊彝》云‘皆有舟’，此言诸彝下有承槃凡，字当作凡，云‘皆有凡’也。般字本从凡从攴，象凡槃之旋，讹而从舟，遂有‘象舟之旋’之义。且契文即有从舟作 者，知凡舟二字混用殷世已然矣……金文作  般甗、 趞曹鼎、 利鼎、 匽公匜、 免盤、 齐侯盤、 圅皇父簋、 于氏吊子盤，除一二文从凡外，已多讹从舟矣。”[5](P2773) 认为殷周时凡舟已混，般之契文、金文已多混凡为舟。于省吾先生说：“汎即洀即盤。古文从舟从凡一也。汎山即盤山。盤山谓山之盤廻者。”[6](P3171)从舟从凡混而无别。服之左为凡无疑。

服的右边为 。 的古文形体 （珠一）、 （前五•二九•五），上为人手，下为卩。卩的古文形体为 （乙九〇七七）、 （甲二四九一），甲骨文正反无别。罗振玉《殷虚书契考释》：“ 亦人字，象跽形，命令等字从之。许书之 ，令隶作卩，乃由 而讹。”[7] (P374) 。孙海波《甲骨文编》：“ ，甲二四五。象人跽跪之形。古人、尸、卩为一字。《说文》训符节，非是。”[8] (P340)两者皆认为，卩为人跽跪之形，卩、人为一字。卩为人跽跪之形是，而卩、人为一字非。姚孝遂《甲骨文字诂林》按：“ 象人跽跪之形。契文 与 有别， 象人立之侧面形体。”[9](P340)  为以手按跽跪之人形，义为使人服从。服从之人必然为别人做事，于是引申为从事。《说文》：“ ，治也。”此正是 的引申义。        

后来， 加形旁凡变为服，表示人捧盘服事，成为形声字，且 兼表义（余周钟服作 ，即 。）。林洁明先生说：“余意服字本义当为服事。字从  ， 亦声。盖象人奉盘服事之象。《诗•大雅•荡》：‘曾在是服。’传：‘服，服政事也。’引申而服事天子邦国亦曰服。《尚书》‘惟亚惟服’是也。又以音同义近，用为屈 之 。《书•武成》‘而万姓悦服，《易•系辞》‘服牛乘马’等皆是。”[10] (P719) 

服表示服事。《尔雅•释诂》：“服，事也。”[11] (P2570)《诗•荡》：“曾是在服。”传：“服，服政事也。”[12] (P553)服事就是实行君主的命令，故服引申为实行。《书•召诰》：“越厥后王后民，兹服厥命。”孔颖达疏：“谓继世之君及其时之人皆服行其君之命。”[13] (P212)服事的官员是得到君主的任用，故服引申为任用、任命。《说文•舟部》：“服，用也。”名动相因，被任命的官职也称服，故服引申指官职、职事。《大盂鼎》：“女妹辰又大服。”秦永龙《西周金文选注》释为：“你在童蒙时就继承了先辈的显职。”[14] (P32)《班鼎》：“王命毛白更虢城公服。”秦释为：“时王命令毛伯替代虢城公的官职。”[15] (P42) 此二服字，秦皆释为“职事、职务”。官员是为君王服役，引申之承受劳役、刑罚也称服。而且，服从 得声，与 音同义通，故亦义为服从。服从有真心的，故服引申为信服、佩服；不真心服从就要使用武力使之畏惧，故服引申为畏服、慑服。服还指古代装箭、刀、剑等的套子。这是服的假借义，本字当为“箙”。《说文•竹部》：“箙，弩矢箙也。”《周礼•夏官•司弓矢》：“中春献弓弩，中秋献矢箙。”郑玄注：“箙，盛矢器也，以兽皮为之。”[16] (P855)从字义系统看，服本义为服事亦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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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服，事也。从凡从  ， 亦声。

参考文献：

[1] 刘翔、陈抗、陈初生、董琨   编著  李学勤  审订 商周古文字读本  [M]

北京：语文出版社   1989年9月第1版

[2][4][5] 李孝定  编述 甲骨文字集释 [M] 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 1960年10月第1版

[3][6][8][9] 于省吾  主编  姚孝遂  按语编撰   甲骨文字诂林  [M] 

北京：中华书局 1996年5月第1版 

[7] 罗振玉   殷虚书契考释  [M]  永慕园影印王国维写本1934年

[10] 古文字诂林（第七册）[M] 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上海教育出版社  2002年12月第1版

[11][12][13] [16] 清•阮元  校  十三经注疏  [M]   北京：中华书局  1991年6月第1版 

[14][15] 秦永龙  西周金文选注  [M]  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  1992年4月第1版

 

程继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