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无意中说起我喜欢猫，朋友就托人给我带来一只小猫。黄白相间的毛色有点杂乱，叫声尖细，瘦瘦弱弱的，林妹妹一样叫人怜爱。它出生还不到两个月，拿在手里几乎没有分量。但那一双眼睛却神气十足，透着小动物顽皮的天性。

    我没有时间照顾她，就将它交给了母亲。母亲住在农村老家，我想小猫正好可以给她作伴。母亲却不爱猫，嫌猫脏，又爱偷嘴，只迫于我的“压力”，勉强将猫留了下来。

    母亲眼中对猫的很分明的不屑让我开始暗暗担心。开始的几天，母亲确实很冷淡，只是让小猫吃饱就行了，绝不会有过多的亲昵。她也找到了冷淡的借口：这小猫只喝鲜牛奶，只吃鲜瘦肉，没有喜欢的食物它宁可饿着！我试图用火腿代替鲜肉，但终以失败告终。

    以后的许多天，母亲对小猫更是怨气冲天：它跑出去抓老鼠，带回一身的灰尘草屑，弄的沙发床单一片片的黑。这小猫还“刻意”将身上的灰抖在地板上，到处尘灰飞扬，都来不及收拾。灰尘、草屑甚至煤渣都成了爱清洁的母亲眼里的“钉子”。

    母亲天天念叨着，埋怨着，清理着。我就随时准备着接受母亲的“倾诉”。

一个周末，我和母亲上街购物，早晨出去，顺带转了一下亲戚，回家时快黄昏了。快到家时，一点灰影迅速飘到面前，竟然是那只小猫！见到我和母亲，它不停地在我们脚间蹭来蹭去，环绕奔腾，喵喵地叫着，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

见此情景，母亲笑了，抱起小猫拍拍它的头说：“你还挺乖巧的，像个孩子。”

    母亲眼中对小猫的怨愤明显消退了。

周末后我回了学校，学校离家远，我一周只能回一次家。离家远了，也不能时常去看看母亲，看看那只小猫，只能从电话里断断续续知道一些关于小猫的消息。母亲告诉我，这只小猫实在顽皮，院里所有屋子的天花板里它都钻了个遍，还兴奋地在里边腾跃蹦跶，有一天甚至把一块天花板给踩掉了下来！但母亲的语气中早没有了埋怨，倒有一些像对自己顽劣的孩子一样的心疼的嗔怪。

“不过还好，你们都不在身边，它到可以陪我解解闷。”母亲语气中泛滥着爱意。

    让母亲孤独我一直觉得很愧疚，不过这只小猫却无意间帮了我。我真得感谢它。

    一个周三的清晨，母亲突然打来电话，说小猫丢了，语气十分紧张，夹杂着不少悲伤。她说小猫昨晚就不见了，她找了一晚上，等了一个晚上。母亲说她疯了一样地寻找，寻遍了所有小猫能去的地方。

母亲已在哽咽。猜得出来，在她孤独时陪伴着她的小猫，已经在无意间成了儿女的化身。

    听着电话那头焦急的啜泣，我发现语言在此时好苍白好无力！

“呀！它回来了！”母亲突然一声惊叫，电话那头成了盲音。

我想象着母亲此刻的神情动作：满脸兴奋，一把抱起小猫抚摸又抚摸，口中还在自言自语••••••

   约十分钟后，电话那头的母亲像找回了久已丢失的孩子一样兴奋，我却忍不住落了泪。

    自此以后，小猫的消息成了我和母亲之间电话的主题，快乐中的我和母亲也都渐渐忘却了那一场虚惊。

    又是一个周三的清晨，电话意外早地响起来。

接通了电话，母亲却半响无语，像是在低声啜泣。我一再追问，心思根本没想到小猫身上。

    “小猫吃了中毒的老鼠了，”母亲憋了好一会才说。

我脑中“嗡”的一声，所有的话就被卡在喉咙里了。电话的两头都在沉默。

“我昨天去你小姨家了，今天下午才回来，回来就发现它在天花板里叫唤，一听到我的声音，那叫声更惨了••••••我把天花板卸下来，才见到那只被吃剩的毒老鼠••••••它的四肢已经发硬了••••••”母亲已经泣不成声。

我泪如泉涌，不知是为谁而悲，胸口被堵了棉花一样难受。

    “家里有阿托品吗？注射一点试试，或许有救。”我算是给了母亲最后的一点希望。

    天啊，我的小猫，你能被挽救吗？你能活下去吗？

下午再打电话，药已经注射过了。“它可能是肚子疼，一阵阵的疼一阵阵的叫，像生命垂危的孩子一样痛苦，”母亲说，“但是眼睛有点神了。”

母亲满怀着希望，在小猫身边等候了一天。

我提心吊胆地等候着消息。小猫已经不仅仅是一只小猫了，我不想看到母亲失望哀伤的眼光。

    两天以后，小猫可以进食了，虽然少，但已经让母亲开足了心。

母亲开心了，我看着母亲却有了无法言说的难受••••••

 

李玉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