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母亲空闲总是喜欢去田野里。

母亲是一位十分勤劳善良的人，她把我当成一块小田地，辛勤耕种，梦想着有一天会在上面长出丰硕的果实。

家里耕种的田地很少，有一块小小的地在离家不远的田野中，举目可见。在我的记忆里，家与那块田地之间有一条水沟，周边全是草地，没有路可以走。在那块地上，妈妈种上了油菜。那时候的我不喜欢活动，从不去田野里，尽管在阳台看到小朋友们在远处的田野里玩得很开心，笑声也在空旷的野外回荡，我也不屑地转过身，懒得加入其中，也许草地、泥土、水沟的地方对我没有吸引力。然而每星期天或放假总看见母亲哼着小调去那块地，其实去地里也没有什么事，但母亲却深深喜欢田野。我总是趴在阳台踮起脚尖看着母亲的背影：看她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草地和水沟，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来，奇怪的是母亲的鞋从不沾上泞泥。

有天清晨，我早早地爬起来在阳台上玩弄我的小仙人球。不经意间发现那块田里开花了，是油菜花，被很淡的雾气包裹着，在单调的田野上显得很抢眼。我以前怎么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油菜花？也许是它早就开过无数次，只是我没有注意到，我从心底萌生出一种惬意。于是，几乎不去田野的我第一次提出要母亲带我去油菜花那看一看。母亲感到很有趣，看了我一会说：“走，顺便去拔草，你来吧。”就这样，母亲紧紧拉着我小小的手，在晨曦中走向油菜地。走过门前的小山坡，到了泥草地边，母亲拉着我就要跳下去，我闭着眼，跨了一大步，当我再次站立好时，发现这儿不是没有路，而是有一条很细窄的田埂，通向油菜地。我很奇怪，也没有想起谁在这儿弄出了一条小田埂，至少在我从小对这片田野的记忆里是找不到的。

太阳终于从山后面完全跳出来了，金灿灿的，阳光穿过薄薄的云雾，照亮了这片田野，我这才看清这条细窄的田埂真是十分漂亮而又隐蔽，小小的野花长在两边，偶尔有小草生在中间。我很开心，左右乱跳，笑声陶醉了每一朵小野花，这田野也是蛮有趣的。

我抬着头眯着眼问母亲：“妈，这儿本来就有田埂吗？你要是早告诉我，我早就来了，上学也可以走这条路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对自己懒的借口，反正现在想来我小时候确实坏坏的。

母亲的脸上泛出了笑容，拉紧了我的手，阳光洒满了母亲和我的身上。

后来，我一有空儿就和母亲去田野里，小朋友们也惊奇地看着我。走在那条小田埂，我感到踏实。在田野里，我捉虫子，拔小花，打滚儿……母亲总是在一旁很快活看着我。

这田野真是个好地方。

自从那次以后，母亲经常在那条田埂上除草、填坑凹，对它十分关心，尽管那条田埂只有母亲和我走，别人很少来，但那条田埂日益变得平坦且宽阔了，我也爱上了这条田埂。

再后来，我踏着那条田埂，走完了童年，上了初中。七年级的时候，我住在外公家，每次出门和回家，母亲几乎都在山坡或那条田埂上做活或等我，替我拎东西，而这条田埂，现在我完全可以骑电动车通过了。

那次回家，我独自一人走到田埂上，坐下来，默默地看着这长长且略有弯曲的田间小路……

母亲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找我回家吃晚饭。

我站起来，一下子竟觉得自己与母亲一般高，甚至比她稍高了。我开玩笑地说：“妈，你看这田埂上又长草了呢，该找个时间整理了。”母亲笑着说：“是啊，草又长深了，等厂里放假，我就除干净。”我笑了，拉着母亲略感粗糙的手，在夕阳下向家走去。

我是一块被母亲耕种的田地，当我未接触这个世界的时候，母亲已经为我踏出了一条笔直平坦的大道。

 

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