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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痕雪

    初冬是寒冷的，那天星期五放学后，没想到父亲会来接我，我害怕极了，顿时间我觉的我的心快要跳出来似的。我坐上父亲的那辆老爷车，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敢发出来。 

一路45分钟的路程，我和父亲竟然没有说上一句话，本来就缺少氧气的冬天，一下子变的让人无法喘气，空气凝固了，全世界就像是麦当劳的汉堡，上面是天，下面是地，中间是我和父亲。寒风吹在我的脸上，就像是一把闪闪发光的利刀在割我的脸一样，又冷又痛。我用衣服尽量把自己武装起来，然后把头使劲地往外套里转，接着把双手插进口袋里，（好象是）害怕父亲看到我的脸。凛冽的寒风吹乱了我本来很顺的头发，但是此时我已经无心在去考虑自己的形象了，因为此时的世界只有我和父亲两个人。父亲稳稳地开着他的老爷车，装做什么也没看见，似乎对我的一举一动已经没有了感觉。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奔驰着，只是车速一直保持在60码没变过。今天周围的环境真的好异常，就像今天父亲的那张脸一样，不，应该是好几天了。我想鼓起1000份的勇气从车子的侧镜里看看父亲的表情是怎样的，于是那份恐慌，那份紧张，那份自责迫使我开始偷偷地把我那张一直躲在外衣里的脸太起来，仿佛自己是个杀人犯一样，对父亲充满了犯罪感。杀人犯？是的，我是一个杀人犯，我杀死了父亲对我的信任，对我的宠爱，对我的关心。我越想越不敢看我父亲的那张脸，虽然平时的他一直是笑容满面的，可是这关键时刻，我就是没有那份勇气。远处的白杨树上的叶子开始变黄，开始飘落，也随我的心开始慢慢凋零。 

突然间我的眼余光无意间地停留在了父亲脸上的几条皱纹和额前的几根白发上，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的，从来没有想过父亲也会老。皱纹，白发，老天仿佛又给我多加了一条罪状，我也看到了他那副没有微笑，没有感情，冰冰冷的脸，根本就没有一点可以从心里笑出来的余地，除非班主任说：“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说明你女儿长大了。”否则什么也别想让他笑。在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他对我无限的责怪和不理解，只是他没有说出来而已。对于父亲我最怕的就是他不理我。真的好想再回到从前，曾记得以前每次父亲回家，总是先听到他的歌声，再见到他的人的，时间一长我也就很习惯地跑到房子墙壁的转弯处等着天天春风满面的父亲回家，看看他的车篮里是不是又有我喜欢吃的东西了，或者又有什么新鲜事要跟我讲。父亲说不上什么专业男高音歌唱家，但是那样至少说明了他当时的心情是轻松的。平时我还嫌他烦，因为他几乎就没有逼嘴的时候，一但张嘴要嘛是围绕我的生活讲的滔滔不决，要嘛就是展现他高亢的嗓音。可是现在当他真的对自己不理也不睬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冷清，什么叫做寂寞，什么叫做无奈，什么才叫做大人不要小孩的含义。虽然这一路上有阳光作伴，她牵着我，绕着我，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不到她带给我的一点点的温暖，反而觉得更冷了。 

很快的，家里的房子隐约可见，家里人的反应也应该在我的估计之中了。不出我所料，母亲，爷爷，奶奶看到我就像看到隐形人一样，招呼也没打一个，就连家里的小狗也没有摇着尾巴，“汪汪”地叫几声欢迎我回家。如果现在他们每个人骂我几句，或者打我一巴掌，我肯定会好受些，可是他们现在就是对我不理也不睬，如我根本不在他们的视线之内似的。 

我怀着对家人的内疚和抱歉，默默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卸下沉重的包袱，一屁股做在冰冷的床沿上没有思想也没有感情，只有几滴眼泪在不自觉地往下流。眺望远处，意外的发现平时很有生气的树木，今天怎么一下子都变的萧条起来。我慢慢的站起来，走到窗前，又意外地看到了父亲的背影，我不知道朱自清当时在描写他父亲的《背影》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我只看到我的父亲左手拿着一个空的雪碧瓶，一步一步，慢慢地向房子旁边那条快干枯的小河边走去，然后又慢慢的蹲下，仿佛，不，是根本没有一丝力气，然后他在那个空瓶子里灌满水，提着那个沉甸甸的瓶子去为花浇水。现在除了这样，他还能怎样呢？如今他是把所有曾经寄托在我身上的希望都转交在那些没有知觉，没有思维，不能说话，不能做事的一花一草上。他的背，他那宽大的背，这是我第一次那么认真地看他的背。在他的背后我想他一定很失望，本来在他眼里向依靠是乖乖的我一下子变的那么的坏，那么的没有脑子，而且还说出一些比用针刺他的心还痛的话，他怎么能够承受得住我带给他的无形的伤害呢！ 

父亲灌满了水蹒跚的走了上来，我怕他回看见我，所以就往后退了一步，却又看见了正在远处田里辛勤劳作的爷爷，突然间我只觉得我的眼角好刺痛，泪水如是在下一场倾盆大雨似的，止也止不住。 

我真的没有想到，也不能理解我所做的事情竟然会给他们带来如此大的伤害，事情，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只不过是被别人有意无意的扩大的讲开了而已，知识这样而已。就是因为这样，本来是一个很愉快，很温馨的，别人赞不决口，羡慕倍至的家庭，就这样变的沉默，没有笑声。父亲，母亲，为我扼心沥血，早晚不归，我带给他们的却是这样一种伤害，现在我真的好怕，因为这件事影响了父亲的思想和情绪，接着影响了他在生意场上的运作，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是父亲在生意场上奔走的动力，但是现在他什么事情也不管、、、、、、 

我不想在想，也不愿在多想，对于整个事件的发生我后悔的只是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和不愉快，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够原谅我，也包括小狗在内，能够重新信任我，理解我——一个17岁女孩所做的事——一个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是理想和爱情。我只是比别人早熟了几年而已，比他们早先追求了两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