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雁斌   电子邮箱: cyb751116@sina.com  

      旧时私塾先生为惩罚学生方便，常在讲桌的一角放上一把戒尺。这大方的一放，皆因时人信守“天地君亲师”的顺位，也相信“严师出高徒”的熟语。延至今日，绝大多数人还是相信“严师出高徒”的，为人师者也依然受人尊重，可是若再有老师大大方方地携着戒尺进课堂，就不合时宜了。教育思想毕竟是发展了，从前人以为课堂上只有老师，现在人们认识到，课堂上学生比老师更重要，由此推衍开去，那讲桌与讲台也有人呼吁取消的了。一切都要为了学生的成长，一切都要为了学生的主动成长。在这样的思想背景下，一向被认为天经地义的老师惩罚学生的行为，遭到了质疑。

      质疑归质疑，现实不会因为一个问号就马上改变。虽然绝少有老师公开携戒尺上课堂了，但是现在的为人师者，又有谁敢保证自己从未惩罚过学生？于是乎，问题找上门来了：为什么行动要背叛思想，难道仅仅因为传统之顽固吗？

      还是先看看惩罚为什么会遭到质疑吧。教育思想的转变固然是大前提，但是好比变天了，下雨了，雨会落进瓦缝严密的房内吗？惩罚却被淋了个透心凉！先是报纸上一条条骇人听闻的消息不经意间就把惩罚画成了妖魔，压力之下，行政主管部门的禁令又接踵而至。惩罚就些做定了反派，一时半会绝难翻身。出现这种结果，分析起来，至少有两个原因。

      一是惩罚手段过度集中于体罚。诸如罚站，罚重复抄写，算了发了一二层内力，也只够意思意思而已；打板子，揪辫子，也就用了三四层内力吧，还算不得是武林高手；至如跪乱石碎渣，在教室内上下爬行，不知是否已臻化境？似乎体罚之外，就没有惩罚学生的办法了。种种体罚手段，大多“醉翁之意不在酒”，明是伤害身体，暗中折磨精神，而且效果出奇地“好”－－惩罚之化为妖魔，这实在是大有功劳的！  

      二是惩罚功能的异化。譬如骑手，扬鞭乃为奋蹄，如果御不得法，马不肯跑了或不跑得不如意了，鞭子于是成了撒气的工具，这样用法，结果自然是伤痕累累。如今惩罚学生，有恶劣至拿学生撒气的，但毕竟在少数，多数而可为代表的，应为以下两种目的：或为纠察。红灯停，绿灯行，闯了红灯，对不起，罚！或为禁止。杀了鸡给猴看，看你还敢调皮！表现为两种目的，其实思想内核是一致的那就是教师要竭力维护某种权威及权威所认定的秩序，试图以权威秩序，以秩序出成绩。权威及秩序是必要的，但是否一定要人顶礼膜拜，俯首帖耳，是否只有武力可以维护，这就大可以讨论了。好比画虎不成把类犬，外行人见了只道这画的就犬，内行人方知这原本画的是虎，因为画者的水平而出现了误差。目前的惩罚之所以恶名盈耳，我以为，原因不在于惩罚本身，而在于实施惩罚的人－－各位老师们。众所周知，河豚是有毒的，然而河豚在经过专门训练的厨师手里照旧可以烹制成美味佳肴。苏霍姆要斯基说过：“惩罚是一种敏感性极强，不雪危险的教育手段。他强调指出了惩罚的敏感性的危险性，然而毕竟还是肯定了惩罚作为一种教育手段的地位。他后来甚至还说：惩罚也是一种有效的教育方法。据说钱钟书的父亲幼时念书不够聪明，因些挨了教老师不和多少顿痛打。他后来告诉钱钟书：不知怎的，有一天忽然给打得豁然开通了。可见惩罚还是有效的。

      所以，事情的真相是，误解在论与禁令的支持下给了一部分人理直气壮的理由，惩罚于是被迫降格做小媳妇，时时处处提防着婆婆的指责，无论这指责是否在情在理。

      我们应该理直气壮地为惩罚正名。一般人见体罚被禁而府定老师不能惩罚学生，他们自已掉进了偷梁换柱的陷阱而不自知。老师们若同样因为禁令而对惩罚遮遮掩掩，惩罚就只好暗叹知音难觅了。

      惩罚可以做为有效的教育手段。关键在于如何操作。而正确的操作来自于正确的认识。窃以为，对学生使用惩罚手段至少应该明确一个中心目的，把握三个基本原则；

      一个中心目的，即惩罚的中心目的应该是唤起学生的内心自省。心理学的研究早就证明了，来自个体内部的动机是最有效和最持久的。学生的内心自省才能真正促使其产生重建自己学习态度或道德判断等的需要。惩罚不是为了纠究察或禁止的作用，但施教者以此为目的无疑是小看了惩罚，也曲解了惩罚。教育惩罚是不同于刑事的，发事的和行政的处罚的。后三者只有依管强制力才能保证实施，其作用在于要求被处罚者承担责任。而教育惩罚作为一种教育手段，有其特殊的规定性，那就是要服务于学生的成长，在这个方向的指引下，试问一个真正关心学生成长质量的教师面对出现的问题，是去要求学生为自己的问题付出代价（即承担责任）呢，不是去帮助学生搬掉绊脚石？况且，师生关系天生不欢迎强制力的介入，它只会增大师生间的磨擦系数。前不久，笔者教学完毛泽东的《沁园春  长沙》后，抽查了一部分学生的默写，大略批阅后在班上作了集体点评，然后把试卷放在了讲桌一角，让学生课后自己拿去。结果，连续两天，那些参差不齐的纸片都呆在那里－－学生不踏实的学习态度表露无遗，怎么办，罚抄，给学生一个教训吗？恰好第三天有语文早自习，笔者就在早自习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重新一一作了详细批改，然后放回讲桌那一角，提醒学生取回自己的试卷，找出自己存在的不足。几个小时后笔者去上课，试卷已经全部不在那里了。笔者有意问几个学生，你们不是不要试卷了吗？学生回答说，我早自习上那么一做，他们觉得不好意思了。这正是我所预想的，也是我想要达到的效果：学生通过内以自省认识到自己在学习态度上的不踏实，并且有了主动的行动来改正，这不是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