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省黔西南州安龙县第四中学  罗大章

我是怎样成为语文教师的，这个话题，那得追溯到22年前，初为人师的那段刻骨铭心的亲身经历。

那一年，我兴义民族师专（现在的兴义民族师院）政治历史教育专业毕业，被分配到一个乡镇学校，那是一个中小学连在一起的九年一贯制学校，分配文件上写的是XX中学，但辅导站老师带我到的地方，学校大门上却醒目的印着“XX小学”。这也没关系，反正我的教师梦就快实现了。

报到第一天，教导主任给我一把镰刀，我顺从的接了过来，心里却一百个疑问产生：给我镰刀干什么，难不成让我先和老百姓到田里去割完谷子再来?还是用镰刀去打架?因为我去那学校之前，听人说过那地方是民族村寨，民风还是有些粗犷的。我不知其所，带着镰刀到一个有些熟悉的朋友家吃了早饭，下午2：30分，主任带来了几个人，说是学校的老师，让我带着镰刀跟他们一起，把操场的野草割干净。这时，我才注意到，我将生活工作的学校，原来是两栋低矮的两层平房，中间一块坑坑洼洼的不大的黄土操场，操场上长满各种有刺无刺的植物。周围没有围墙，附近村民还赶着牛儿从学校里穿过，操场上还有大堆小堆的牛粪。农村长大的我，毕竟是初出茅庐，没有一个叫“李刚”的老爸，割谷割草打柴挑粪什么的事情早已习惯了，割起操场的野草来还是那样的兴奋。

开学那一天，更是让我此生难忘，一个在我前面当年1月份到学校去的“五大生”，当着我们（当时分配到这所学校的三个应届生，两个师专生和一个中师生）的面对教导主任说“师专生是读过高中学生中最差的，他们能教什么。”因为我们是分配到这所学校历史上的第一批师专生，说我们师专生是最差的这话的“五大生”也是高中毕业读州财校后，没得分配而通过招聘进入教师队伍的我的前辈。这还算不了什么新鲜，更有趣的是，那所学校由于县里教育改革，一个语文教师在“三制一管理”的改革大潮中，调到另一所村小去了，排课时教导主任就问我们三个愿意任哪一门课，有没有什么要求。我的那一个同事-----中师生，自然是任小学课程，和我一起的另一个师专生同事，他是“生化”专业毕业的，除了任初二（1）班物理和班主任外，还兼任初二（1）班（2）班英语，我是“政史”专业，任的课则是初一（3）语文和地理，初二（2）班语文和地理兼班主任。那年月，乡镇学校，教师紧缺，专业教师更是少之又少。教导主任的这个安排，在我看来应该是专业对口、合情合理，无可挑剔的了吧！然而，这个时候，有趣的事情又开始了，那个说师专生是最差的前辈，听到教导主任给我们安排的课程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又对教导主任说：“上语文课的老师是最差的，只要认得字的人都可以上语文！”就这样，他也被教导主任安排上初一年级一个班的语文，也成了“最差”的老师。

初为人师，远在他乡，没有生活的负担也没有家庭的压力。因为年轻，乡村教师的工作既新鲜有趣又兴奋喜悦，整天除了上课改作业，课后大把的时间就是打打篮球或是几个同事窝在宿舍里聊天吹牛，偶尔被别有用心的初三毕业班的个别学生找些怪题难题来“叼难”，却又三下两下轻松的就给解决了，在他羡慕与疑惑的目光中丢下一句“有问题欢迎来问”，又自以为是的飘飘然到篮球场上去了。

时光飞快，转眼间一个学期就结束了。春季学期开学，我不再任地理课了。转而得到的是初二（2）班班主任加语文老师，初一（1）班和（3）班语文课。既然是学校的安排，我也没问为什么，上就是了。之后不久，大约新学期过半的时候，有初一（1）班老师在操场上悄悄告诉我说：“你知道不知道你为什么这学期来上初一（1）班的语文?”我茫然的盯着他的眼睛问道：“难道上初一（1）班的语文也是有原因的?”他则一本正经地说：“不知道了吧，那就算了！”停了一会他又说：“你知不知道初一（1）班的语文原来是谁上的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没好气的说，转身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他则大声的说“就是那个说只要认识字的人都可以上语文的人的课！”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说“只要认识字的人都可以上语文”的老师，半学期被学生在他的几件白衬衫上撒了许多墨水，他认为那个班的学生很调皮，他不想再上那个班的课了，就主动要求教导主任给他调出来的。

此后，在那所学校的13年，我都被安排上语文课，多的时候同时上过4个班的语文。学校领导和同事似乎也忘记了我的专业是政治历史，只是在课程排不下来的时候，给我排半学期或一学期政治历史课。感谢那个“只要认识字的人都可以上语文”的老师，是他造就了我这一生的语文教师生涯。直到今天，我还是一名语文教师。

2021年2月18日

 

罗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