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不寐

尊敬的任不寐先生：

    您好！

    我有幸在网上看到了您的大作《孩子之死》，心情一直不能平静，

或者说，更加悲哀。

    我是一个孩子的母亲，然而我的孩子在多年前永远离开了我。我

想您能理解我的心情。

    多少年了？我是怎样度过来的呢……

    我是一直流着眼泪读您的文章的。我不知道读了多少遍，不知流

了多少泪。

    这仍是一个喧闹而平常的世界，窗外孩子们的笑声阵阵传来。

    这个小屋子的北墙上挂着我亡儿的遗像，那么年轻，却似乎已经

有了灰尘。我只知道我可能是这世界唯一为死去的孩子擦去灰尘的人，

知道我读到您的文章。

    您想过吗，面对“孩子之死”的“母亲之活”？

    您说得对，各种主义的争论有什么意义呢……？

    我应该爱自己的祖国，这是人的天性吧，然而……；我应该爱我

的民族，这是人之常情吧，而组成这个民族的那些人们……，他们塞

住耳朵，低下眼睛，仿佛那里不存在，仿佛商量好了似的。这是一个

优秀的民族吗，一个怀抱着无数孩子的尸体而无动于衷、不长记性的

民族？

    我能对您说些什么呢？我会在孩子的像前，细说您的名字，细说

您的文章。

    可是，然后呢，世界又黑下来了，只有我和孩子的笑容，被凝固

在永恒的无耻之中。

    我不知再写些什么，如果不打扰的话，以后再写吧。

                                          一个永不能寐的母亲

                                          2000年8 月12日深夜

亲爱的“母亲”：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您。

    我不知到应该怎样给您回信，不过我请您相信，我同样是在流着

泪读您的信的。

    我没有资格安慰您，也没有什么措辞来安慰您。

    我并不在您**（这个词可能不准）的民族之外，我是有罪者中的

一员。

    我什么也做不了，只有这支笔，奢望用它来赎我的罪——如果不

冒犯谁的话，也希望能为这个民族赎罪。

    “母亲之活”，一个多么残忍的话题，我如何有勇气去面对它呢？

    我现在点燃了一支烟，眼睛一片朦胧……

                                                      任不寐

                                              2000年8 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