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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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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随笔
韩少功扛着锄头写作
北京青年报
著名作家韩少功对省文联主席的“帽子”兴趣不大,对“戴老农的草帽”兴趣不小:从2000年始,韩少功的手每年六个月在海口“握笔”,尽他海南省文联主席的“本分”;另六个月在湖南汨罗八景峒大同村“把锄”,在两千年前屈原行吟之所养鸡、种地。
中医治疗高血压获取重大成果立春后正合计着挑蔬菜种籽的韩
少功在电话那头告诉记者,“六年过去了,我总算对这些日子有了交代”———达十几万字的散文集《山居心情》初稿已经完成,这是韩少功首次全方位披露自己“一半城市、一半乡村”的生活细节。书稿现进入修订阶段,拟于今年5月由作家出版社出版。
■在城里吃的,是冰箱里拿出来的;在这里吃的,是从地里拔出来的,每一样都有来历
“我每年3、4月份必须得回去。因为开春了,再不回去播种就晚了,我们一亩多地,种了二三十种蔬菜。”提起菜地,韩少功言词间的满足,不亚于新作。韩少功说,“《山居心情》也是在山地里刨出来的,今天刨一锄头,明天刨一锄头,零零星星、断断续续地,从2001年6月这边房子建好开始。一本带有纪实性、自传性的散文集。”
“在有山有水处盖房子一直是我的梦想。但挑这么一个地方不容易,当时我在长沙周边的宁乡、浏阳等地跑了个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最后才选中了八景峒。有些地方有山没有水,有些地方交通又太不方便,都不够理想。八景峒离长沙不算太远,80公里的高速,外加30来公里的山乡公路。更重要的,离我当年插队的地方近,我可以讲一口当地话。”
据韩少功介绍,他的“农家大院”有一条70多米长的石板路,从房门通到院门,两旁种了一些梓树和竹子。“铺路的石头,是我自己到山上找的。石头有好多种,有硬有脆,有黄有青。不是所有的石头都合用。”房子有两层,卧室在楼上,“推开窗是一个水库。不用挂画,窗外就挂着青山绿水”。屋里大多是从城里搜罗来的家具,是亲友们淘汰不用了的东西,连乡下农民都看不上眼。但这里有笔记本电脑、传真电话和10个塞满了的大书柜。“当时上面要把我调任文联主席,我反复谢绝,相持不下。最后各让一步,他们同意我半年工作,半年离岗。我有了这支令箭才敢上山下乡。”
“家里用的水,是从山上引下的泉水。老婆开玩笑说,我们冲厕所都是矿泉水,过得也太腐败了。吃的蔬菜大多靠自己种,一般都有二十多个品种,都是绿色产品,生产过程中一般不用农药,绝对禁用化肥。菜长了虫子,我们就戴上老花镜去捉。实在捉不完,就让虫子吃点算了,人家好歹也有一条命。肥料基本上是鸡粪、人粪、油菜饼、火土灰,还有从附近学校挑来的猪粪。都是不错的肥料。”韩少功侃起“农经”一套一套的。
“我们还种了玉米、向日葵、土豆等等,也种了葡萄、柑橘、杨梅、西瓜一类水果。橘苗是从省农学院找来的良种,去年已经挂果,产量和质量都不错。柑橘特别适合湖南的气候,其他就不大行。老婆想试种木瓜。我说你干脆把自己种下去得了。你自己就是木瓜:热带作物能在这里生长吗?结果,果然都冻死了。”
“在城里吃的,是超市买来的,冰箱里拿出来的。在八景峒就不一样,都是从地里拔出来的,都是给你带来记忆的,是有过程的。你看着它从种子变成苗、再开花、再结果,吃起来味道自然会有些不一样。它让你明白自己从哪儿来,打哪儿去。”
■我刚来时,村里以为我犯什么错误,被城里开除了,而后又传我有学问,说在《人民日报》上出过一个上联,全国人民都对不出下联来……
韩少功告诉记者:“下雨天可以读书写作,闲着的时候也可以去串门。老乡也会到我家里来聊天,神神鬼鬼都说给你听。张家说有一种辣椒特别好,问你要不要苗。李家会问你海南什么样,国外怎么样。王家闺女要考大学了,问你哪个大学好,或者问能不能开个后门。刘家与村干部闹意见了,可能来你这里抱怨,或拜托你去帮着说说理。开始大家都不认识,但一来二去就熟了。现在农村的青壮年很多出外打工,村里老人居多,最愿意有人与他们说说话。”
“大同村方圆几十里,山连着山,但只有百来户人家,500多号人。所以人是稀有动物,大家一见客人都很热情,不管认识不认识,都会邀你喝茶,留你吃饭。我在村里可以吃‘百家饭’,要是愿意,每年春天下乡的头一个星期,家里不开伙,也绝对饿不着。逢年过节更不成问题,今天东家请,明天西家请,都排着队。”
“农民知道我是个作家,但他们不大读小说和散文,不大知道我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刚来时,他们可能以为我犯什么错误了,被城里某个单位开除了。要不怎么往乡下跑?但这并不妨碍村里人对我表示友好。有个老头还拍着胸脯大表慷慨,说你以后死了就埋在这里,这山上的地,你想要哪一块就是哪一块,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当时我吓了一跳:还有这样的欢迎方式呵?”
“他们心目中的文化人,就是以前的秀才,会吟诗作赋,会写对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些农民传说我学问好生了得,在《人民日报》上出过一个上联,全国人民都对不出下联来。我费了好多口舌才纠正这个误传。但有些人还不相信,说你不要太谦虚了。人家镇上的王老师都这么说,你还不承认!这真是让人没办法。”
“知识和智慧是不一样的。你可以说农民缺少一些知识,比方他们没坐过飞机,没坐过电梯,也没到过北京的王府井。但他们另有一个知识面。比方凡上了点年纪的农民都识草药,城里人在这一点上就抓瞎。”
■我让当地木匠把桌椅做成他们乡下人用的那样,只是该光滑的地方要光滑一些,其他地方就保持原来的树皮,喷上光漆。后来,这种桌椅在城里销路还不错,一套成本才400多元,成品可以卖1000多元
与韩少功家一墙之隔的是八景学校,一所九年制的当地“最高学府”,实行寄宿制。有的孩子家在二三十里地开外,小学一年级就开始住校。
韩少功来了,学校有了“第二课堂”。这位免费的“课外辅导员”把城里的文学夏令营、科普夏令营“复制”到山里。“韩辅导员”还给孩子们弄了个阅览室,捐出家里孩子们能用得着的藏书。“有一次我把老岳父订阅并收藏了十几年的《科学画报》全捐了。”外国朋友来访问他的时候,他抓住机会让老外与孩子们见见面,提高孩子们学习英语和了解国外的兴趣。英国的、法国的、荷兰的、日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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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少功来了,学校也有了“计算机老师”,这个老师不仅免费教学,还附送电脑。“我来的时候,学校还没有电脑,我就联系了一批城里面淘汰掉的电脑带过去,家里的旧电脑也捐了,包括我IBM的笔记本。我教孩子们输入、上网。后来,教育局也给学校配了好几台新电脑。另外,我还‘现学现卖’教过老师们Powerpoint,做些课件给他们看,我只会简单的,他们看着觉得挺好。”有个乡亲在长乐镇上做汽车生意,跟他诉苦做生意信息不灵,韩少功马上打开电脑。那人想要二手的桑塔纳轿车,当看到键入“桑塔纳”三字,全国各地相关信息尽收眼底时,他目瞪口呆。十分钟后,韩少功就把下载的那些信息交给了他。
“孩子们的父母,有的一辈子没出过八景峒,满山的树和竹子,也不知道如何用。”韩少功最初叫当地木匠做桌椅时,那些木匠都说不会做城里人用的家具。“我就叫他们做成你们乡下人用的那样,只是该光滑的地方要光滑一些,其他地方就保持原来的树皮,喷上光漆。”后来,这种桌椅在城里销路还不错,一套成本才400多元,成品可以卖1000多元。
“2000年到现在,这里已经修了四条路,最长的一条9华里。我帮着筹集了一部分资金,当地政府也解决了相当一部分。”当最长的那条路建成时,老百姓执意要立一块碑,还要在上面刻上韩少功的名字,但被韩少功拒绝了,他充分发挥“酸臭文人”的特长,亲自撰写了一块半文半白的碑文:
中医治疗高血压获取重大成果“佛果路记———佛果路,东起蓝水学园,西达智峰佛寺,以该寺佛果为名,登峰绕谷,破石穿林,全长九华里,初成于公元二零零四年春。自古危梯险径,一朝变通途。数千亩山林护育乃易,民蒙其惠;凡四季游客行履遂轻,众享其欢。大同村民节衣缩食胼手胝足,辟此同心同愿同康同福之道,亦赖带头人巧谋,乡领导力助,湖南省农办与岳阳市财局济资以全。善缘聚而功德彰,当勒石为记。”
■中国人历来有看低劳力者的倾向,所以有“白领”的分别,现在除了健身房,“白领”的胳膊和腿基本不用。上帝给人脑袋也给了四肢,当用都得用
“立春了,我和老婆可以在海口的菜市、种籽店挑选菜种什么的。不管是空心菜,还是辣椒、南瓜,不同的种籽种出来就是不一样。”冬天是海南的黄金季节,省文联的许多文化活动会比较集中,韩少功和妻子冬天都会在海口。“海口的生活没什么大变化,只是春节期间会接到许多老乡拜年的电话。”
韩少功说,乡亲们和他熟识起来后就开始奇怪,问他乡下有什么好的。“我做过知青,有16年关于农村的记忆,城市时间更长,二者各有长短。劳心、劳力相结合才是比较理想的生活方式。如果有条件,可以争取一点平衡。但像我这样躬耕于农田,条件也是苛刻的,譬如不能有太老的老人,那边医疗条件实在有限,也不能有太小的小孩,八景学校装不下那么多。”
“我爱人喜欢农活,她觉得出汗特别舒服。中国人历来把劳心者和劳力者的界限看得非常清楚。总是把劳力者的地位压得很低。社会分工越来越细化,现在,除了在健身房,白领的胳膊和腿基本不用。上帝给人脑袋,也给了四肢,当用都得用。”
“城市并非可笑、无聊,竞争能激发人的创造力。城市有城市的丰富。只是,中国的城市化进程是个‘速成班’,绝大部分人的‘市龄’还很短,太多人一下子涌进城市,而公共生活的经验和习惯没法一蹴而就,交通规则、果皮纸屑都可以成为一个城市长时间不能解决的问题。有些城市像个暴发户,只有几个钱,戳个雕塑就是维纳斯,不伦不类。这都是发展中国家城市的特点,是疯长的,爆炸的,而且常常是粗糙复制性的。中国在城市化进程中应该汲取其他国家的经验和教训,做出更好的选择,尽量少走弯路。”
“城市规模太大违反人性。有一个外国作家说过:什么城市?城市就是交谈。交谈是城市的灵魂。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城市最大的好处不就是大家可以经常见面吗?不就是可以在交谈中互相激发和互相学习吗?酒吧、公园、广场、学校、剧院、展览馆,都是交谈的场所。但城市太大,交谈反而困难了。同一个大城市的朋友,常常一年到头见不上一面,也就是只能打个电话,或者像香港人那样,约在某个地铁站见一眼,吃个快餐以后就赶快拜拜。这样的城市还有什么意义?”
“城市太拥挤也带来危险。有位英国生物学家叫莫里斯,写了一本《人类动物园》。他发现动物拥挤到一定程度就会变得不安、残酷,富有攻击性。他说人也是这样的。人居密度太高,就可能带来很多城市病,文明病。冷漠、变态、亚健康、过劳死、抑郁症,乃至暴力犯罪,都可能与过分拥挤和过分紧张有关系。如果按照人口来衡量城市大小,估计不要多久,世界排名的前十甚至前二十,可能都在中国和印度。这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个很有挑战性的新课题。”
“中国能不能更多发展一些中、小型城镇?创造一些更符合人性的人居环境?阳光、空气、山水都是天赐的财富,只是好多人把黄金当粪土,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宝贵,反而把一些蝇头小利看得太重要。有些家长逼着孩子从幼儿园就学英语,弹钢琴,背唐诗,但从不让孩子下农村,与底层社会和自然界的关系越来越远。问题是,你从没见过‘明月松间照’,你怎么理解王维?你从没见过‘床前明月光’,你怎么进入李白?现在很多城里长大的小孩,只知道‘唐老鸭’,不认识鸭子;只知道‘圣诞树’,不认识松树。”
中医治疗高血压获取重大成果言及此,韩少功不再滔滔不绝,沉思半晌过后说:“不是要求人人都当农民,也不是要求人人都从事体力劳动,但你至少得有反省自己生活方式的意识和能力。”
■畅销不是坏事,但现在说一本书畅销,是以一周、一个月、最多一年为一个周期去衡量。如果我们换一种眼光看书的命运,以十年或三十年为一个周期;不以一国为单元,而是以全球为单元,有些销售统计数据就可能会发生巨大变化。这么看,作家就会少一点短期行为,多一点诚实态度
曾有人把“隐居”两个字放在韩少功身上,认为这是他江郎才尽的表象,并视作困兽犹斗之时,放至乡间散步。早在上个世纪80年代,《西望茅草地》等作品在“伤痕文学”中别出新声,《爸爸爸》等作品更使韩少功成为“寻根文学”领军人物。到后来,长篇小说《马桥词典》在文坛掀起“马桥风波”,另一本《暗示》也引起文坛的热烈争议。2005年,他的中短篇小说集《报告政府》和演讲谈话集《大题小作》面世,被有些评论家视为“锋芒锐利”的新动向。谈到新作《山居心情》,韩少功表示:“欧洲有一句谚语:每本书有自己的命运。随它去吧。”
“我最初从事写作为了谋生,功利性很强,但写作的意义在慢慢变化。一个作家如果没有生存上特别的困难,没有必要迎合那些花花绿绿、短命而多变的阅读时尚。教师有职业道德,经商有职业道德,作家也有职业道德,那就是‘修辞立其诚’,写出自己真实的感受和想法。”
“我写东西,有时是不期而遇,有时候是刻意追求。《马桥词典》和《暗示》就是这样。”提起这种“小说”和“非小说”元素相结合的新文体,韩少功说:“形式和内容,总是在互相选择,甚至本身密不可分。京胡拉贝多芬的曲子未尝不可,也能有一种荒诞的趣味。但这毕竟是一种戏作,只能偶尔为之。一般来说,就像京胡最合适拉京剧,提琴最合适拉小夜曲,古筝最合适演奏《十面埋伏》,文体需要依据题材和思想而定。《马桥词典》散文化一些,《报告政府》故事化一些,都是因地制宜,谈不上什么‘动向’。”
“对你来说非写不可的书,对于别人可能并不重要。我经常给出版社泼冷水,叫他们不要一下印那么多———《山居心情》亦如此。畅销不是坏事,但现在说一本书畅销,是以一周、一个月、最多一年为一个周期去衡量。如果我们换一种眼光看书的命运,以十年或三十年为一个周期;不以一国为单元,而是以全球为单元,有些销售统计数据就可能会发生巨大变化。这么看,作家就会少一点短期行为,多一点诚实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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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天文数字的销量不奇怪,这涉及许多因素,比如商业运作、社会时尚、文化心理等等。在国内,韩寒、郭敬明的书也是动辙几十万。文化消费可以折射出许多问题。现在的孩子过于以自我为中心,对外界关注不够,一些具有自我相似性的内容,就深受他们追捧。我常对上大学的女儿说,我不要求你有多大成就,甚至不要求你尽忠尽孝,但请你别做短期行为,别以为天塌下来不关你的事;我可以接受你自私,但请用发展的眼光、可持续性地‘自私’。”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从心出发的文字,会抵达读者的心;从脑出发的文字,只能抵达读者的脑;信笔涂鸦的文字,只会是被眼球阻挡在外的泡沫。春晚一般出不了什么好节目,但去年的《千手观音》就很火,那是因为一群残疾人在表演,他们最初没有商业动机,表演非常本色。我尊重本色的表演,也尊重本色的创作方式。我对乡间生活满意,不仅是因为它有益于写作,更重要的是满意这种生活本身。”
韩少功其人
韩少功,1953年1月出生于湖南省,汉族,现居海南。1968年初中毕业后赴湖南省汩罗县插队务农;1974年调该县文化馆工作;1978年就读湖南师范大学中文系(本科);1982年毕业后任湖南省《主人翁》杂志编辑、副主编;1985年进修于武汉大学英文系,随后调湖南省作家协会任专业作家;1988年迁调海南省,历任《海南纪实》杂志主编(1988)、《天涯》杂志社社长(1995)、海南省作协主席(1996)、海南省文联主席(2000)等职。现兼任海南大学教授、清华大学当代文学与文化研究学术委员会委员。2002年获法国文化部颁发的“法兰西文艺骑士奖章”。
1974年开始文学写作。主要著作有《韩少功文集》(10卷),含短篇小说《西望茅草地》、《归去来》等,中篇小说《爸爸爸》、《鞋癖》等,散文《世界》、《完美的假定》等,长篇小说《马桥词典》。另有长篇笔记小说《暗示》,译作《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惶然录》等。其中《西望茅草地》与《飞过蓝天》曾分别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1980)(1981);《马桥词典》获上海中长篇小说大奖(1998),台湾《中国时报》和《联合报》最佳图书奖(1998),入选海内外专家推选的“二十世纪华文小说百部经典”(2000)。《暗示》获2002年度“华文媒体文学大奖”的小说奖。2005年推出中短篇小说集《报告政府》和演讲谈话集《大题小作》。
月亮是别在乡村的一枚徽章
城里人能够看到什么月亮?即使偶尔看到远远天空上一丸灰白,但暗淡于无数路灯之中,磨损于各种噪音之中,稍纵即逝在丛林般的水泥高楼之间,不过像死鱼眼睛一只,丢弃在五光十色的垃圾里。
由此可知,城里人不得不使用公历,即记录太阳之历;乡下人不得不使用阴历,即记录月亮之历。哪怕是最新潮的农村青年,骑上了摩托用上了手机,脱口而出还是冬月初一腊月十五之类的记时之法,同他们抓泥捧土的父辈差不多。原因不在于别的什么———他们即使全部生活都现代化了,只要他们还身在乡村,月光就还是他们生活的重要一部分。禾苗上飘摇的月光,溪流上跳动的月光,树林剪影里随着你前行而同步轻移的月光,还有月光牵动着的虫鸣和蛙鸣,无时不在他们心头烙下时间感觉。
相比之下,城里人是没有月光的人,因此几乎没有真正的夜晚,已经把夜晚做成了黑暗的白天,只有无眠白天与有眠白天的交替,工作白天和睡觉白天的交替。我就是在三十多年的漫长白天之后来到了一个真正的夜晚,看月亮从树阴里筛下的满地光斑,明灭闪烁,聚散相续;听月光在树林里叮叮当当地飘落,在草坡上和湖面上哗啦哗啦地拥挤。我熬过了漫长而严重的缺月症,因此把家里的凉台设计得特别大,像一只巨大的托盘,把一片片月光贪婪地收揽和积蓄,然后供我有一下没一下地扑打着蒲扇,躺在竹床上随着光浪浮游。就像我有一本书里说过的,我伸出双手,看见每一道静脉里月光的流动。
盛夏之夜,只要太阳一落山,山里的暑气就消退,辽阔水面上和茂密山林里送来的一阵阵阴凉,有时能逼得人们添衣加袜,甚至要把毯子裹在身上取暖。童年里的北斗星就在这时候出现,妈妈或奶奶讲述的牛郎星织女星也在这时候出现,银河系星繁如云星密如雾,无限深广的宇宙和无穷天体的奥秘哗啦啦垮塌下来,把我黑咕隆咚地一口完全吞下。我是躺在一个凉台上吗?我已经身在何处?也许我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太空人在失重地翻腾和漂浮?也许我是一个无知无识的婴儿在荒漠里孤单地迷路?也许我是站在永恒之界和绝对之境的入口,正在接受上帝的召见和盘问?……这是一个必须绝对诚实全盘招供的时刻。
我突然明白了,所谓城市,无非是逃避上帝的地方,是没有上帝召见和盘问的地方。
山谷里有一声长叫,大概是一只鸟被月光惊飞了。
■文/(选自《山居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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