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森

      据《长江商报》2007年12月4日报道，武汉市某中学在一次语文月考中，有一题居然是默写周杰伦演唱歌曲中的歌词。事后学生拨打热线向媒体披露此事，并表示了自己的看法。学生说：虽然是10句中选8句出来默写，但是出现流行歌曲中的歌词还是很奇怪。《青花瓷》是周杰伦的新歌，先不谈喜不喜欢周杰伦，就算喜欢他的同学也很少有记得里面的歌词的。这样出题，实质是将“10选8”的题目变成了“9选8”，增加了试题难度不说，还间接让同学们觉得流行歌曲也可以做考题，那平时的追星也不应该受到老师和家长的反对。

      问题不在于对学生追星有什么误导，而在于语文考试不应当如此随意。高中语文教学大纲对考试评估有明确规定：语文考试，要着重考查学生理解和运用祖国语言文字的能力。要注意引导学生加强积累（考查古诗文的背诵，可限于大纲推荐篇目的范围）。同时指出：不出怪题偏题和繁琐机械的题目。2007年普通高考新课程标准语文考试大纲在必考内容（二）“古代诗文阅读”中规定“默写常见的名句名篇”。就是说高中语文考试中的默写只限于古诗文中的名句名篇，现代名篇只要求熟读不要求默写。

      默写周杰伦的支持者认为：今天的“流行”，也许就是明天的“经典”，“默写周杰伦”的尝试是对厚古薄今思想的一次冲击。假如以今天的眼光来看，宋词“婉约派”代表作家柳永的作品，也就是当时的“流行歌曲”。又，命题老师称，考虑到许多学生喜欢时尚，很多学生喜欢周杰伦，既然喜欢便让学生试一下。她认为，这对学生学习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其实这种流行文化的支持者和语文考试应当考什么是不同层次的两个问题。稍具文学常识的人都知道，后来奉为经典的《诗经》中的精华部分——“风”，主要是两千多年前的民歌。但问题的另一面是，这些古代文化经典都是经过了历史的荡涤和过滤，是以扬弃和淘汰大量文化次品为代价而遗存的精品，并且在它们身上积聚了多少前贤的研究和探索的结晶，有了更多的历史文化的附丽和发挥，而不仅仅是当初的一首民歌。因此，重视流行文化，厚古却不薄今，这是文化界应当遵循的原则，但对于中学生，则只能让他们在极其有限的时间内，以主要精力，积累一部分古代诗文中的名句名篇，从而构成他们知识结构中的不可或缺的基础性质的学养。对于流行歌曲和其他时尚文化，当然应当允许和鼓励他们接触，并且创造条件让他们从中汲取一定的养分，来营造自己的时代意识，磨砺自己的艺术灵感，但不等于说要将这些内容都纳入中学语文的教材和考试范围。学生在节假日和课余时间，可以自主参与一些时尚文化活动，在新课标的指导下，学校也可以开设选修课程，让部分有兴趣的同学更深入地了解和接触这些流行文化，而不是主张在语文考试中，离开教学大纲和考试大纲，随意地将一部分流行文化的内容纳入考试特别是默写的对象。如果语文可以让学生默写流行歌曲，那么数学也可以考星座占卜，地理也可以考阴阳风水。什么流行就考什么，学生喜欢什么就考什么，即使不考虑对学生的学习产生什么影响，作为一门学科显然是不负责任的态度和轻率的行为。

      任何考试都是有一定范围的，高中语文考试也是这样。多年来的高考已经形成了一种惯例：凡是涉及课文、属于知识积累的内容，则严格限定在一定范围之内，例如古代诗文名句名篇的背诵，文言虚词、文言实词以及主要文言句式的积累，有关文学史知识和文体知识的了解，都规定了明确的范围，而不是漫无边际；凡是检测学生能力和素养的，如现代文和文言文的阅读理解能力，文学作品的鉴赏能力，语言表达和写作能力，则不受教材和课文的约束，即不从课本中选材。这种划分是完全正确的，也是行之有效的，无论是从减轻学生负担还是推行素质教育的角度，都没有突破这种界限的必要。如果考试命题，可以不受任何条例的约束，没有任何章法，那么考生当然可以抵制，家长当然可以反对。做任何事都要按游戏规则办事，你不按常理出牌，当然会遭到非议。考试也不是不能改革，但一要有充分的理由（确属进步之举），二是对改革利益相关群体负责。当然本案例涉及到的只是一所普通高中的月考，命题的恰当与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透过它对于我们的训示意义却不可小觑。

      华中师范大学教育学院研究员王珺认为，歌词以考题的形式出现在试卷中，学生是否能掌握说明不了任何问题。“流行文化无孔不入，可以是孩子们的个人兴趣，但出现在考试中毫无意义。”学生们喜欢明星或某首歌曲，是学生多元化发展的个人兴趣问题，学生知道并不意味着一定要去掌握。王珺认为，学校组织考试应是一件比较严肃的事情，出题不能太过随意，更不能带着个人观点，否则容易对学生造成误导。

      《青花瓷》是一首篇幅比较长的歌曲，有28行，400字左右，用词比较文雅，或者说不是像别的流行歌曲那样通俗上口，要背下来是不容易的。即使有个别周杰伦的铁杆粉丝对这首歌词记得特别熟，也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实际上不会有学生自发地有意识地去背它。如果老师明知学生答不上来还要出这样的题目，那就更使考试毫无意义。实践说明，所有考生都答不到的题目（难度系数为0）和所有考生都能正确回答的题目（难度系数为1），都是无效试题。争论这个问题的是非，不是文化，而是考试，是语文学习，否则就是舍本逐末，就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把语文当作一门学科和课程，而是当作一个万能的载体。

      【链接】《青花瓷》歌词

      词：方文山

      曲：周杰伦

      唱：周杰伦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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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色白花青的锦鲤跃然於碗底

      临摹宋体落款时却惦记著你

      你隐藏在窑烧里千年的秘密

      极细腻犹如绣花针落地

      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

      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

      在泼墨山水画里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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