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华池

高考作文：国家不幸诗应幸 不赋沧桑句难工

谭邦和（华中师范大学教授）

把2008高考作文全国题及各省市题扫描一遍，除北京(I)卷题和四川题、陕西题令人欣慰之外，对多数省市作文命题的印象是比较失望，甚至是相当失望！

有点知识的人都知道，2008年注定要成为中国历史至为惨烈悲壮的一页。这一年，我们本来以为会在欢乐中辉煌地度过，可是历史老人却让我们整个民族经历了一次史无前例的锻炼。这一年，我们遭遇了多少灾难和困难，经历了多少次变故，变换了多少次心情，全民动员地讨论了多少个重大的问题。近三十年来，没有哪一年直播新闻可以像今年这样如此扯肝拉心地牵制全国人民的持续关注，没有哪一年我们所有的普通民众对国家民族的事情如此万众悬心：雪灾好不容易度过，奥运在北京引发的国际红眼病就来到面前；刚刚还是圣火点燃时的万众欢腾，转眼就变成圣火传递受阻的万众愤怒；圣火登顶珠穆朗玛我们万众惊喜，但是转眼又不得不聚集万众的力量来声讨山脚下藏独分子的丑恶行径；最惨烈的是，汶川突然地震，山崩地裂，山河变形，七八万同胞瞬间惨死，我们突然被巨大的灾难投入巨大的悲痛之中，万众伤心，万众哭泣，我们庄严的国旗也第一次沉重地降落半空！在巨大的灾难面前，我们伟大的国家和伟大的人民也在一瞬间凝结成一个比平时伟岸百倍的身躯，紧急动员，万众一心，抗震救灾，“多难兴邦”四个字，不仅是写在总理的笔下，也是我们伟大民族面对灾难时的共同心声。

　　2008年，有多少事变要求我们记之写之，有多少事情需要我们想之思之，有多少事件引得我们悲之愤之，有多少事迹值得我们泣之歌之。清人赵翼有一首著名的论诗诗《题元遗山集》，诗云：“身阅兴亡浩劫空，两朝文献一衰翁。无官未害餐周粟，有史深愁失楚弓。行殿幽兰悲夜火，故都乔木泣秋风。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末尾两句广泛流传，因为他总结了写作史的一个重要规律，反过来又何尝不是我们写字作文章的人应该遵循的一个重要准则，何尝不是民族面临灾难时期写字作文章的人之存在价值。所以，2008，也注定应该成为中国文学史、中国写作史上一个因灾难而辉煌的年份。事实上，灾星降临时，诗神也立即降临人间，有多少是作家不是作家的人拿起了手中的笔，有多少是诗人不是诗人的人写出了雪片一样飞扬的美丽的诗篇。我们的写作没有愧对这个特殊的写作环境，承担了特殊时期诗神赋予我们的神圣使命。

　　但是，我们以应试教育为目标的写作教学似乎保持着固有的矜持和稳重，在相当程度上仿佛置身事外，好像深怕这些要动真感情、要想真问题的东西干扰了我们的既定目标，妨碍了我们夺取高考作文高分的努力。我们高考作文的命题者们（也许还包括组织者）似乎也与这种价值取向形成了深刻的默契，结成了联盟，共同来保护我们的作文教学和作文考试与风云激荡的社会生活绝缘。

　　在两套全国卷17省市自主命题（其中海南和宁夏共卷）共19道作文题中，只有全国Ⅰ卷题、四川题、陕西题切合了当前抗震救灾的国家主题，其它卷17道题都远离了时代氛围、社会关怀和当前这个特殊的写作环境。不但多数不肯去碰抗震救灾的主题，而且今年众多的其它热门话题也统统拒之门外。湖南题是要求体会韩愈诗“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意境和哲理写一篇议论文或记叙文，这在平时应该算是一个好题目，可是至今还被灾难冲刷着的心灵，哪有这样欣赏小景细美的情绪。山东题“春来草自青”给人的感觉也与湖南题近似。

　　海南/宁夏卷是话题作文，材料如下：“小兰和妈妈都喜欢看小鸟飞翔听小鸟唱歌，他们第一次养鸟妈妈忙女儿贪玩，没几天小鸟就饿死了；第二次养鸟母女俩要好好的养小鸟，养了一个月小鸟长的很好，可朋友说你们残忍的剥夺了小鸟的自由唱歌自由飞翔的权力。母女很不舍的将小鸟放飞了，第三次亲密接触，小鸟是因为收到一封放生活动的邀请函，信函说放生活动既环保又慈善，母女俩买了两对小鸟兴高采烈地去参加了放生活动。”北京题也是材料作文：在课堂上，老师拿了一个玻璃杯，里面放了一个大石头，差不多和杯子一样大，老师问大家：“杯子满了吗？”一个学生回答：“没满，还可以放沙子。”待学生放完沙子，老师又问：“满了吗？”全班同学回答满了，有一个男孩却回答没有满，还可以放水。老师笑了，接着把沙子和石头倒出来，杯子是空的。这回老师是往杯子里放沙子和水，然后问大家，“杯子满了吗？如果要放石头进去，该怎么放？”男孩就把杯子里的沙子和水倒出来，先把石头放进去。

　　福建题是：三个人进商店，分别买饮料，一个人说我喜欢喝果汁，另一个说我喜欢喝苦咖啡，最后一个说我喜欢喝白开水。以此立意为题作文。全国Ⅱ卷说，有个好心人在海边发现一只小海龟从沙穴里往出爬，这时过来一只老鹰要抓小海龟，游客把小海龟护送到大海，把老鹰赶走。这时一群海龟从沙穴里爬出来，爬向海里，原来这只小海龟是个侦查兵。等好心人走后，马上来了一群老鹰。据此发表议论。这四道题都让人十分别扭，饶得人心里慌，好像是在给小学生上课，要么就是在循循善诱弱智受教育者。我们现在的高中生就这样的认识能力和写作水平吗？江苏题是“好奇心”，说好奇心总是伴随着美好“童年”，而且成功、失败、质疑、平庸等等这些词语都与好奇心相关联，多少有些费解，也不像给“青年”的题目。江西题以07年洞庭湖鼠灾背景自由命题，以田鼠的口吻或者田鼠天敌的口吻给人类写一封信，涉及到环境灾难，但何苦舍近求远呢，而且童话的体裁除了玩点语言游戏，似难有分量。

　　天津题《人之常情》，上海题《他们》，浙江《触摸城市与感受乡村》，辽宁“交通灯”， 安徽《带着感动出发》，平稳有余，创意难寻，广东题《不要轻易说“不”》倒是比较能够考察思想能力，而重庆题是《生活在自然中》，重庆人目前是生活在怎样的“自然”之中啊！

　　最好的题目无疑是四川题，“坚强”两个字在眼下的四川同胞心里，是多么值得掂量的词语呀！所有的四川孩子都有沉甸甸的话语来诠释这两个字！可以想象，四川今年的作文题该是多么具有纪念意义，又会产生多少富于真情实感的好文章！而其它好多省的考生则痛失了这样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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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能对今年的作文题整体评价偏低，其实往年不都如此吗？可是，2008，这是个什么年头？我们能不能出些可以激发考生写作欲望、写作冲动、写作兴趣的题目？出些他们有生活蕴蓄，有情感积累，有思辨冲动的题目？我们能不能利用高考作文的平台，不但促进学生的写作技能，而且提升学生的认知能力和思想水平？

　　“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我改造一下：“国家不幸诗应幸，不赋沧桑句难工”啊！我们的高考作文和以此为背景的高考作文命题能不能改改！

　　忠言逆耳，其心可鉴！

（四川省金堂中学童华池转摘自人民网文化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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