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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林斤澜
祁白水

      我手上有一本《十年十癔》,拿起,放下,放下,拿起,好长时间,老是读不进去。最近从网上看到有人这样评价林斤澜:“林斤澜先生的文字是当代可数的。要看如何炼字,用最精到的语言叙述,他是一个好老师。他的文字质地不在汪曾祺先生之下,奇怪的是名气却大不一样。可以这么说吧,觉得汪曾祺的好较为容易,看出林斤澜的好更有鉴赏力。”

      “觉得汪曾祺的好较为容易,看出林斤澜的好更有鉴赏力。”激起了我的好奇心:真有那么好吗?找出书来,重新再读。一字一句,扎扎实实读。

      反反复复,读了两天(“十癔”十篇)。这一读,还真读出好来了!

      这不,刚读出点好来,就抑制不住兴奋,不避浅薄,向读者朋友炫耀。

      林斤澜的小说,有两大障碍:一是语言,一是结构。

      要读林斤澜,得先过他的语言这一关。他的语言,单看一个字、一句话,都极讲究,下字精到,讲究炼字,炼句。但通篇初读下来,有时候让你觉得不知所云。就如汪曾祺所言“云苫雾罩,看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跳跃,他的语言跳跃,跳脱,节奏快。意虽相属,语却不伦。而且别人是一步一跳,他是三级跳;别人跳的是直线,他是“之字跳”!林老曾说,小说的语言不仅要表现什么,而且更重要的是隐藏什么。这就有点玄了!——其实就是要富含暗示性。林老还说,写小说就是玩藏猫。——这才是打开他小说之门的钥匙。所以,他才跳跃,才“之字跳”(你想一想,小时候玩藏猫,不都是跑“之”字嘛),才隐藏。既隐藏,又得让你知道他是在隐藏!汪曾祺才说,读林斤澜的小说“费事”。

      我无端觉得,汪曾祺的语言像老牛走路,稳、沉、实,一步一个脚印。而林斤澜的语言,仿佛麻雀觅食,跳来跳去,“之”字前进。最极致的表现,是丛林密树之上闪展腾挪的猿猴,轻灵,飘逸,迅速!蹭,蹭,蹭,眨眼之间,三易其迹。有时候,丛林之中还有一层薄雾飘荡。你想,一般人哪能踵其足迹!因此,汪曾祺说林斤澜的小说,是故意不让读者明白,说到这里还连用三个形容词:含糊其辞,扑朔迷离,云苫雾罩。这里只以《哆嗦》为例——

      小说只是写了一个动作:哆嗦。实是一种心理活动的外在征状。它的起因是大字报上的一个词被涂改,什么词具有如此的威摄力?——无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是什么?它是“吾皇万岁”的现代版啊!对“文化大革命”稍有常识的人都明白,“万寿无疆”成了“无寿无疆”那是什么后果!“当时我一见那个字,明明傻大黑粗,也立刻哆嗦起来……浑身不听我的了,鬼叫两个膝盖跪下……”“身经百战的游击司令,忽然哆嗦起来,他自己好生奇怪,枪林弹雨里没有手颤过。这一奇怪反倒心惊肉跳了,咬牙使劲也禁不住哆嗦了,两个膝盖竟摇铃一般,大刀砍过来也不知道下跪的这两个东西,遇见喜庆事儿,光荣事儿,怎么会要跪下跪下似的……”你说,这个“哆嗦”,只是个紧张、恐惧、兴奋?显然不是。它是我们民族几千年封建文化积淀在人身上的显灵!它已经牢固地进入了我们民族的血液,甚至基因之中。不信,打开电视看看吧,那些充斥于荧屏的“戏说”也好,“正剧”也罢,君臣相见,第一个动作!都他妈“一个模子磕出来的!”林老,我说得还“在讲”吧?

      读林斤澜的小说,要过的第二关是结构。汪曾祺的小说,好比是一片疏朗的竹林,一条清澈的溪流,他把读者面前的一切障碍都撤除了!你可以轻易地走进竹林,踏进小溪,欣赏动人景色。而林斤澜却在和你玩藏猫。走进他的小说,就是走进了迷宫,明明白白是有那么一个孩子,却把自已隐藏起来,叫人好找!

      我甚至觉得,譬如汪曾祺的小说,是一件手工艺品小推车的成品,摆在那里让你欣赏。而林斤澜的小说却是一堆小推车的零件随意(其实是颇费斟酌)放在那儿,你得一边读一边识别——这是车把、车绊、平梁、千斤柱,那是车辋、车辐、车轴。一边识别一边组装,装了拆,拆了装,反反复复,那还不“费事”?!可一旦明了熟悉了他的这套鬼把戏,用现在流行的话说是“游戏规则”,你又沉迷忘返,不能自拔!

      这时候,林老爷子却躲在一旁,一边偷眼瞧着你兴趣盎然地在组合、组装着他的小说,一边在坏笑呢——怎么样?没玩过吧,好玩吧?上瘾了吧?!

      “他的文字质地不在汪曾祺先生之下,奇怪的是名气却大不一样。”这又是为什么呢?汪曾祺概括为:冷淡清虚。汪曾祺的小说是看似平常却奇崛,让人感觉亲切;而林斤澜的小说是奇崛冷隽之中求平淡,让人觉得陌生。孙犁先生的评价更是一语中的:“他的作品,如果放在大观园里,它不是怡红院,更不是梨香院,而是栊翠庵,有点冷冷清清的味道,但这里确确实实储藏了不少真正的艺术品。”是的,冷僻、陌生之外,还要再加一个诡峭。一般人总要知难而退,望而却步的。

      孙犁先生在那篇文章的最后说:“在深山老峪,有时会遇到一处小小的采石场。一个老石匠在那里默默地工作着,火花在他身边放射。锤子和凿子的声音,传送在山谷里,是很少有人听到的。但是当铺砌艺术之塔的坚固、高大的台基时,人们就不能忘记他的工作了。”

      孙犁先生以小说笔法来写评论,和他描绘的林斤澜“老石匠”的形象,给我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二十五年过去了,现在再看林斤澜先生对艺术锲而不舍,老而弥坚的执著,在短篇小说上终臻化境,人书俱老的成就,就不得不佩服孙犁先生的远见卓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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