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如诗行，整齐而优雅。一汪痴梦般的清泉，掩去了游人如织的喧哗。一只小小的金色蝴蝶，像一曲忧伤的小提琴曲，时不时地窜入我的脑海——这个景象，由最初的清晰到现在的唯美，一直在我的思绪里萦绕不去，使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将那只蝴蝶的不可言状的印象叠起来，凝成一份生命的情殇。

    蝴蝶泉，这个诗意而又浪漫的名字，在我到达之后并没有怎么深刻地影响我的思维。没有传说中泉边的翩翩蝶舞，没有小时候书上看过的满树灵动，被“圈养”的自然的精灵早已失却本应该有的风韵。机械地随着人流进入蝴蝶馆，又机械地随着人流走出蝴蝶馆，我满怀着对这些精灵的怜惜与叹惋。就在脚步迈出蝴蝶馆的一刹那，我捡起了一只小小的差点将生命葬送在我脚下的金色虎斑蝶。满怀着愧疚我将她轻轻托在掌心里，想让她飞走。可是她忽闪着翅膀根本没有要飞走的意思，鼓鼓的眼睛瞪着我 ，好像要和我诉说什么。

    同行的一位小姑娘灿然地飞到我身边，惊喜地将蝶儿捧在手上。蝶儿慢慢爬到她的手指尖，小姑娘怕又她飞走，又不敢动她，就擎着她咯咯地笑。只是这蝶儿一下一下忽闪着翅膀，还是没有要飞走的意思。

蝴蝶泉清澈如月的水波，泉边浅浅的竹林，消去了如潮的人流的喧哗，让一路疲累的心有了温柔的休憩。沉醉在这份迷人的美雅意境里，我早已忘却了那只蝶儿。

    我沉迷在竹的清香里，陶醉在静怡的空气里。“好漂亮的蝴蝶啊，可惜只能活二十天！”耳朵里传来一个男中音。我突然心中抽紧：那只蝶儿呢？

    急急地寻找到那个小女孩时，她已在竹林的尽头了。小女孩高举着蝶儿飞向我，那只蝶却在小女孩接近我时突然飞起，落在我手上！

她已经没有原先的神采了，忽闪着的翅膀有气无力，频率慢了好多。

她的生命时光剩的不多了！

几小时后，甚至是几十分钟、几十秒钟之后，她就有可能从这缤纷绚烂的生命群落里消失！

    突然好伤感。这美丽的精灵，拼尽最后的力量回到我的手上，是要在我的手心里完成她的生命轨迹、为她的短暂的美丽画上句号吗？她把她生命的尾声交给了我！那么，我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从我的手上消失！

    撑着蝶儿的手一直不敢乱动，生怕不小心将她跌落于尘埃中。这只蝶儿曾经惊讶了多少游客的眼睛，曾经美丽了多少馆内的风景？她也曾美丽迷人，也曾在阳光下翩跹曳舞。而此时，她不需要向花朵倾诉自己的热忱，不需要在清风里摇曳金色的双翅，不需要在晴空或雨露里整理自己的心绪，只这么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地释放她最后的生命能量。

    从蝴蝶泉出来，我上了船，在洱海上飘摇。眼里没有风景，耳中没有喧闹，只听到蝶儿生命一点点消逝的声音。她已经好久没有动了，那灵魂是向天国飘去了吗？

    我珠泪飘落，落在蝶儿的翅上，阳光下闪出一丝光芒，流星划过夜空般的迅疾消逝。

    清风徐来，拂过蝶的双翅，她随风而去，像一片涂满了生命色彩的纸，飘摇又飘摇，被浪花轻轻卷进洱海。

    我释然，长舒一口气。蝶儿去了，和我的缘分只在一刹那。她留了一串晶莹的忧伤给我，然后化作了一首清清浅浅的伴着小提琴的诗，伏在我的思绪里，融化，渗透，入了我的血液••••••

    自水边来，回水中去，没有将自己的生命付之于尘埃沟渠，这是这梦幻般的精灵的最好归宿吧！

    呵……

 

李玉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