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星子中学 陈林森

《语文月刊》2003年第12期上发表郑燕的《<烛之武退秦师>注释商榷》一文，认为课文对“吾其还也”的“其”的注释是错误的。作者说“其”解释成“还是，表商量语气”不对，应释为“将”，表未来时。笔者认为，教材的注释基本正确，“其”可以译作“还是”，但不必拘泥，说“表商量语气”也差强人意，但不如直接说“表祈使语气”。简单地说，这个“其”是一个祈使副词。而郑燕老师的说法则是错误的，如果把“其”解释成“将”，这句话就成了陈述句了。

“其”作祈使副词，用在祈使句中，加强祈使的语气，这是“其”的一个重要用法。在中学教材中，这种用法并不罕见。只是祈使句的主语通常是第二人称。例如：

① 汝其勿悲！（《与妻书》）（你可不要悲伤！）

② 依新已五岁，转眼成人，汝其善抚之。（同上）（……你要好好抚养他。）

③ 汝不能舍吾，其时时在梦中得我乎！（同上）（你不能忘掉我，就时时在梦中寻找我吧！）

④ 寡人欲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其许寡人。（《唐雎不辱使命》）（我打算用五百里土地换取安陵，安陵君可得答应我。）

⑤ 与尔三矢，尔其无忘乃父之志！（《伶官传序》）（给你三支箭，你一定不要忘了你父亲的志向！）

从以上例子可以看出：“其”作为祈使副词的认定是一回事；“其”在具体语境中的翻译是另一回事，它可以是灵活多样的。就是同一句中的“其”，翻译也可以不一样，如例⑤中的“其”除了译作“一定”外，还可以译成“千万”、“可”、“决”等，而这些词在现代汉语中都是副词，作用都是加强祈使语气。例④是秦王派人向安陵君传话时说的，“安陵君”在这里相当于第二人称。例③的主语承前省略，也是第二人称。还可以看出，祈使句多用于书信和人物对话中。

祈使句的主语也可以是第一人称，表示希望包括自己和听话人在内的一些人将要采取某种行为，类似于英语“Let’s”句型。如：

⑥ 吾其还也。（《烛之武退秦师》）（我们还是回去吧。）

类似的句子在曾选作高中教材的《崤之战》中也有：

⑦ 孟明曰：“郑有备矣，不可冀也。攻之不克，围之不继。吾其还也。”

至于课文把这里的“其”译作“还是”，完全是根据现代汉语的习惯，关键的问题是它表示的是一种祈使语气。如果“其”不译出来，全句译成“我们回去吧”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祈使语气弱一点。还可以译成“让我们回去吧”。认定这里的“其”是祈使副词是必要的，因为这关系到对文意的理解（是说话人希望发生的事，而不是将来必然要发生的事）；而是否翻译成“还是”是次要的。这里的“还是”只是一个语气副词，绝不是判断动词。

人教版高中语文教材对“其”的祈使副词用法以前长时期不够明确，曾使用过“命令副词”的概念，也使用过“语气助词，表希望、命令语气”、“副词，表商量语气”等说法。高中语文第二册2000年以后的版本《伶官传序》一文对“尔其无忘乃父之志”一句“其”字的注解是：“副词，表示祈使语气，相当于‘应当’‘一定’。”这种解释是准确的，比前几版教材前进了一大步，但不如径用“祈使副词”的提法简明。

郑燕老师说“其”的这种用法在辞书中找不到根据，这只能说明他（她）的疏略。《辞源》（1979年修订版）在“其”条下有：（三）副词。……2．表示祈求的意思。相当于“尚”、“当”。《左传·隐三年》：“吾子其无废先君之功。”《辞海》（1979年版）在“其”条之下有：⑤犹“尚”“当”。表祈使。《书·益稷》：“帝其念之。”这两部辞书都明明白白地说明了“其”的祈使副词用法，只是所举的例子都是第二人称做主语，因为第一人称做主语的祈使句毕竟太少了。

（原载《语文月刊》2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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