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用之用方为大用，魔法材料成就诺奖

      2025年诺贝尔化学奖获得者之一北川进，是现任京都大学高等研究院特别教授及副所长。他在与原日本首相石破茂的对话访谈中提到，自己信奉中国庄子思想：无用之用，方为大用！

      他就是北川进。他是谁？他是日本科学家，因为研究一种叫“MOF”（金属有机框架）的神奇材料，站上了10月8日的诺贝尔奖的领奖台。

      对于同学们来说，庄子最为我们熟知的就是《逍遥游》。然而庄子可不是教人躺平，他是在教我们用另一种眼光看世界。

      一棵“没用”的神树

      散木也。以为舟则沉，以为棺椁则速腐，以为器则速毁，以为门户则液樠，以为柱则蠹。是不材之木也，无所可用，故能若是之寿。——《庄子·内篇·人间世》

      在《人间世》里，庄子讲了一棵树的故事。这棵树长得歪歪扭扭，木匠路过看都不看——不能做房梁，不能造船，真是棵“废柴”。可正是因为它“没用”，才没被砍掉，最后长成了参天巨木，独自守在山林，与天地同寿。庄子抚摸着树感叹说：“这是散木啊！它的‘无用’，恰恰是保全自己的‘大用’。”

      一个“没用”的大葫芦

      惠子谓庄子曰：“魏王贻我大瓠之种，我树之成而实五石。以盛水浆，其坚不能自举也。剖之以为瓢，则瓠落无所容。非不呺然大也，吾为其无用而掊之。”庄子曰：“夫子固拙于用大矣。”——《庄子·逍遥游》

      庄子的朋友惠施有个大葫芦，太大没法当水瓢，觉得没用想砸掉。庄子却说：“你真笨！为什么不把它绑在腰上，当船浮游于江湖呢？”然后，庄子举了一个“不龟手之药”的案例，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不在于事物本身有没有用，而在于使用者的眼界、心胸和创造力。

      同样的东西，在庸人手里只能谋取微利，在智者手中却能安邦定国，赢得封赏。你看，这个故事的精妙之处，在于庄子展示了如何通过转换视角，将“无用”变为“大用”。

      庄子的思想源自老子。老子说：“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北川想，就像我们喝水用的杯子：杯子壁（有）是边界，但真正能装水的是中间空的部分（无）。

      这些，都是北川进的研发灵感的文化源头。

      北川进的科研突破，正源于他将庄子“无用之用”的哲思融入了对材料的重新理解。他所研究的MOF材料，是由金属离子与有机分子像乐高一样精确组装而成的多孔结构，内部形成无数规整的“分子房间”。

      在传统化学视角中，这类多孔结构被视为材料的缺陷——它们不够致密，也缺乏常规材料的机械强度，因而被归为“无用”之列。

      但北川进没有受限于这种固有认知。他转而思考：“我们为什么非要把材料看作致密的实体？这些看似无用的孔洞，不正是天然的分子容器吗？”这一思维转换，恰如庄子笔下那只浮于江湖的大葫芦，从“无用”中开辟出“大用”。原本被忽视的孔洞，由此成为储存氢气、捕获二氧化碳的功能核心，真正实现了从“结构缺陷”到“能源与环境解决方案”的华丽转身。

      MOFs含有柔性的分子构建块，可以创造出一种柔韧的材料用于气体分离。

      于是，他带领团队把“分子房间”变成储氢罐，为清洁能源找到新的解决方案；把它们变成“分子捕手”，捕捉导致全球变暖的二氧化碳；甚至在沙漠里建造空气取水装置，从空气中获取水资源。

      有趣的是，MOF技术最大的应用市场就在中国：新疆风城油田用它来捕获二氧化碳，塔克拉玛干沙漠用它从空气中取水。

      任何颠覆性思想的诞生，都难免伴随质疑。北川教授的科研之路远非一帆风顺。

      他回忆，早期申请经费时，评审专家们一致认为他的材料“不稳定且无用”，提案被直接拒绝。“那段日子非常艰难，”他说，“但我极度耐心，从未放弃。”他坚信，有价值的东西终将被时间证明。MOF的潜力终于被看见。他51岁时在《科学》杂志上发表的论文，首次像给分子拍“X光片”一样，直观展示了MOF孔道中氧气分子整齐排列的景象，震惊了学界。

      回首过往，北川教授最珍视的，依然是那份纯粹的好奇心。他寄语年轻一代：“不要只是因为教授让你做才去做。我真心享受与那些一心只被科学好奇心驱动的研究者共事。”从被质疑的“无用”构想，到引领全球的“有用”革命，北川进教授用他的人生告诉我们：科学的伟大进步，往往始于那些敢于凝视“无用”，并坚信其终将绽放光芒的、孤独而坚定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