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青年报     2000-11-29     叶敬之 

 

    写下这样一个题目，心里很不是滋味。 

    今年1月7日和2月12日，教育部连续两次发出减负令；各地教育行政部门也纷纷采取措施，减轻中小学生负担。教育部减负令和各地采取的减负措施中都有这么一条：不得组织学生统一购买教材以外的教辅材料。这条规定深得广大家长和中小学生拥护，因为在某种意义上讲，学生负担之所以重，是由于他们的教辅材料多，书包重。如果把这些教辅材料比作饭菜，那么，减负之前，学生或被胀死，或被胀得半死不活，无一能够幸免。 

    减负已经快到一年，学生负担的确轻了不少。没有了胀痛之虞，学生们该“其乐也融融”了吧？不。教育这玩意儿也真奇怪，就像被拔了尾毛的小鸟，左也飞右也飞，就是不能往它想去的地方飞。这不，胀痛刚刚消失，紧接着就来了个饿痛。 

    学生减负以后干什么？是放任自流，听凭他们去打游戏机、逛大街、寻求刺激，还是引导他们读书、发展特长、参加有益的社会活动？答案显然是后者。可是，有的学校偏偏就反其道而行之。最近，南京一些学校对老师实行聘任制，合同书上竟然出现了这样的条款：不得向学生推荐任何书籍。 

    学生的主要任务是什么？是读书。学生只读教科书行不行？不行。苏霍姆琳斯基以他30年的教育经验告诉我们：“如果少年学生除了教科书以外什么都不读，那他就连教科书也读不好。如果学生其他的书读得较多，那么他不仅能够学好正课，而且会剩下时间，去满足他在其他方面（创造性的智力活动、锻炼身体、参加劳动、审美劳动）的兴趣。”学生应该读“其他的书”，但如果教师不去引导，学生就不知道去读，甚至使很多人错误地认为读课外书会耽误学习；学生知道了读课外书的好处，但如果教师不去引导，学生就不知道要读什么样的课外书。如果教师“不得向学生推荐任何书籍”，让学生应该读书时却不去读书，想读书时却不知道读什么书，那么，这些学生就会成为精神上的灾民，在精神饥饿的边缘挣扎。 

    诚然，一些学校禁止教师向学生推荐任何书籍，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减轻学生负担。但是他们犯了一个早在先秦时就被批判过的错误。《吕氏春秋·荡兵》说：“夫有以食壹死者，欲禁天下之食，悖。”教师荐书曾经加重了学生的负担，但不能因此而禁止教师荐书；何况加重学生负担的是教辅材料，而不是其他课外读物。当然，我们也不能否认，一些教师向学生推荐书籍，只考虑拿回扣，不仅加重了学生的课业负担，还加重了学生的经济负担，造成了很坏的影响。但是，这个问题就没有办法解决了么？学校审查教师所荐书目，不允许推荐教辅材料；由学校统一购买所荐书籍；不拿回扣，把书按优惠价给学生；坚持自愿原则，不得强迫……办法多得很，就看你愿不愿意采用。这样做的确麻烦些，但教育人本来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怕麻烦搞不好教育。而现在，一些学校采用一刀切的手段，绝对禁止教师向学生荐书，对学校领导来说是省了麻烦，可是却会给学生带来无可挽回的损失，若干年后学校也得不偿失———不能培养出素质高、成绩优秀的学生，你们就不怕受到社会的责难吗？ 

    人们都说教师是园丁，那些禁止教师向学生推荐任何书籍的学校领导们，你们不会否认自己也是园丁吧？那就请你们负起园丁的责任吧，关心学生，爱护学生，不要干“要么让学生胀死，要么让学生饿死”这样令人痛心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