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教育资讯报     2002-10-14     斯洋 杨协英 

 

     又一个正直的老师倒下了（此前不久，疾恶如仇的李尚平老师遭枪杀），苍天白日之下，在文明的校园里，无力对抗野蛮和暴力。 

     成千上万的平民百姓渴望为他申冤，但暂时注定希望渺茫。 

     我再一次感到了无权者力量的微弱，也再一次感到了身为“草民”的性命脆弱如蚁，我感到恐怖，当读完有关谭荣杰老师之死的报道后（见本报９月２５日《反腐斗士谭荣杰老师之死》一文，编者注）。 

     但对于个人反腐行为有多大的意义和价值，我却心存疑虑。是的，像谭荣杰这样的人的一再涌现，证明了正义感在我们社会中普遍存在着，而且很强烈。然而，他们的悲壮“传染”给大众的悲情，很容易勾起我们心中的类似封建社会反抗贪官污吏的英雄情结，这些英雄斗士也许会让某些腐败分子有所忌惮，却淡化了人们对建设健全的制度反腐这一治本之策的兴趣，这不仅无助于问题的解决，还很有可能进入一种无休止的恶性循环：腐败滋生——个人悲情反腐——腐败者的气焰可能收敛——腐败再生——再次出现反腐斗士。 

     即使斗士反腐能够解决问题，也并没有示范的作用。看到谭荣杰之死，明了了个人反腐代价如此之大，成本如此之高，对于一个理性的、正常的人来说，还能有多大的毅力和决心去把腐败分子拉下马呢？除了退却，容忍，我们还有多大的选择余地？ 

     总之，个人英雄式反腐往往落入宿命悲情的怪圈，留给亲人无尽的悲愤，徒增后来者的绝望。 

     不是没有走出这种循环、怪圈的可能，如果我们拥有健全而有力的反腐机制的话。就拿谭荣杰老师来说，他只不过是在自发维护教师的正当权益，在现代社会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为什么在当地就成了戳伤那么多利益团体的大问题呢？既然有那么大的问题，那些以守护社会公平、正义为天职的机构，早应有所觉察、警惕、调查和介入，为何它们反应那么迟钝，丝毫没有起到“防火墙”的作用，而需要“卑微”的谭荣杰站出来呐喊，承担起不堪承受之重呢？当谭荣杰站起来维护自身和他那个阶层的权益的时候，为什么就找不到一条畅通的渠道表达自己的心声、申诉他们受到的伤害，而只能选择坎坷不平、充满陷阱的举报和上访之路呢？ 

     这样，现实就把谭荣杰推入一个可怕而荒诞的境地：他不只是跟一两个腐败分子作斗争，而是在和利益交错的团体作战，在与制度不健全的环境作战；而他为之奋争的广大教师和平民，却如散沙一样，除了给予他同情之外，不可能有别的实质性帮助，他不得不向不健全的制度寻讨正义。对自身的这种处境，他也许并不完全了解。因此，虽然有道义的支持，虽然许多媒体经常在塑造个人反腐的神话，但他并没有创造奇迹，最终也没有逃脱悲剧的命运。 

     这时有两个词出现在我脑际：飞蛾投火，蚁命斗腐。 

     作为现实中人，我无法赞同这种无谓的牺牲。虽然我心中也不时汹涌着对社会不公的激愤，但我绝对不会为此冒生命之险，毕竟，裴多菲歌唱用生命和爱情换取自由、正义的时代已经远去，我珍惜自己的“蚁命”，我首先需要学会保护自己，我也不能以任何名义鼓励别人赴汤蹈火。 

     我知道，谭荣杰在九泉之下难以安息。但我还是只能期许，用制度的建设而不是依靠个别斗士为他昭雪。 

     不管怎样，我们终将走出蚁命斗腐的悲情！